夏夜听着,眼里多了惊艳之色。
陈意晚愈发得意,一首接一首地唱了下去。
只是唱着唱着,忽然一缕笛音和了进来,如泣如诉,低回婉转,时而如林间小溪灵动清澈,时而如深山空谷悠远绵长,却总是能和陈意晚的歌声搭配地天衣无缝。
陈意晚渐渐停了下来,转头顺着越来越近的笛声方向看去。
天已经开始黑了,牢内光影黯淡,只恍惚能看到一位身材瘦削个头不高的少年,吹笛而入,身后跟着两位同样不高的少年。
少年来到二人牢前,陈意晚才真真切切地看清来人模样,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丁家的小孩子都是复制粘贴来的吗?
分明是另一个翻版的丁十三。只是比丁十三贵气一些,比丁十四儒雅一些。
夏夜上前一步,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陈意晚赶忙去拦,微微弯下腰看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到了少年胸前挂着的那只骨笛。
“丁十五。”
“你们丁家起名字都这么……随意的吗?”
“起名字好麻烦的,不过如果姐姐愿意,帮我起个名字可好?”少年声音软糯,比丁十四多了几分乖巧,陈意晚莫名对他很有好感。
叫丁程鑫吧,咩哈哈哈,陈意晚内心的小恶魔在蠢蠢欲动。
最后,还是收起了恶趣味,认真想了想。黄昏时分,微风渐起,牢内月色朦胧,她忽然想起妈妈很喜欢的一首诗。
“清风曾未足,明月可重来。晚意烟垂草,秋姿露滴苔。”
陈意晚心念一动,缓缓道:“你叫丁晚意,好不好。”
少年长长的睫毛狠狠地抖了抖,如葡萄般圆圆亮亮的眼睛透着读不懂的情绪,“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丁、晚、意。”
说完他转身对两位少年道,“给姐姐备饭。”
丁晚意打开牢门,把一碟碟饭菜摆好,“今天是神祭日,外面乱的很,姐姐好生待在这里,明天我来带姐姐出牢笼,可好。”
陈意晚不忍骗他,开始干饭,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这个好吃。”
“麻辣兔丁,我亲手做的。”
陈意晚心底一痛,险些眼泪掉下来,“我有一个好朋友,也很擅长做兔肉,险些把玄光寺的兔子吃光。”
丁晚意笑得和煦:“玄光寺有点远,这是表白寺的兔子。姐姐如果觉得玄光寺的兔肉香,我下次去玄光寺偷。”
陈意晚赶紧拦住,“别别别,千里迢迢地赶去作孽,真的会被老和尚一顿棍子打出来的。”
丁家这是什么传统,喜欢偷兔子。
被冷落了很久的夏夜终于不乐意了,冲着丁晚意叫到:“喂,凭什么她那里四个盘子八个碗的,我就一个干馒头啊!”
丁晚意没理他,走出牢门,锁好,甚至又加了两把锁。
陈意晚差点被兔丁噎到,这小家伙……
夏夜捡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丢丁晚意,他身形一闪,躲开了。
夏夜再丢,丁晚意又躲。
夏夜继续丢,丁晚意继续躲。
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丁晚意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抬起眼皮看夏夜:“不要浪费粮食,还有很多人,一日三餐不继,馒头很珍贵的。”
丁晚意捡起馒头,三口两口吃了。
夏夜:“你这是馒头吗?”
丁晚意语气还是淡淡地:“你不想叫它馒头,叫它快头,或者头馒都可以。”
夏夜气得要跳脚,不小心踢翻了那盘香菇青菜炒豆干,“你这明明是猪食吧,拿走,我不吃,我也要吃肉。”
丁晚意歪了歪头,示意身后的少年,“把他的筷子撤了。”
“凭什么啊!”
丁晚意转身就走,“猪是不用筷子的。”
夏夜要气得冒烟了,问陈意晚:“我怎么得罪他了?”
陈意晚吃的满嘴流油,“我哪里知道。”
“给我留个煎蛋!”
酒足饭饱,陈意晚开始收拾行囊,今晚有一场恶战,她必须救出云凌,却不能死。遂叮嘱夏夜,“云凌今天晚上救不出来,也没危险是吧?”
夏夜忙着拆她牢门的锁,头也没抬,“就看今晚是云晏赢还是云殊赢了。云殊要是赢了,我们都得死。”
他看了一眼陈意晚手腕上的乾坤缚命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现在除了我,没人知道云晏还活着,自然不会对你下手,而且,认识乾坤缚命镯的,也只有几个家主而已。”
“你有办法帮我取下这个镯子吗?”
夏夜摇了摇头,简单吐出四个字:“除非你死。”
陈意晚便不再说话了,低着头沉默。
丁晚意新加的这两把锁格外难开,夏夜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撬开了。
陈意晚刚打开门,想和夏夜冲出去,便听到牢房外传来了呼啦啦一片脚步声,大批人马来了。
外边进来的守卫大军进的牢来,看到在牢门外的两人,都愣住了。好在他们训练有素,立刻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将二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些人一看就是云家人,冷冷地看着他们。自从他们从丁家交接了看守任务,牢中几乎天天鸡飞狗跳,他们难有安宁时候,对夏夜和陈意晚真真是怕得很也烦得很。
陈意晚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有点要事着急处理,出去一趟,还请大哥们让让。”
带头大哥怔了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夏夜抱拳补充道:“我们这不是越狱,就出去一趟,明天一定回来的。”
陈意晚小声道:“要回来你回来,我可不回来了。”
带头大哥唰得一声拔出长剑,大叫一声:“别让他们跑了!”
夏夜腿长脚长,直接踹翻面前的两名铁甲卫,拉着陈意晚就往外跑。被踹翻的铁甲卫四脚朝天,一顿哀嚎:“娘个球球,疼死我了。”
夏夜和陈意晚不约而同一起转头,老熟人啊!
便是在这转头间,铁甲卫又追上来一大截。
夏夜健步如飞,拉着陈意晚跑得兔子都得叫他爷爷。
陈意晚几乎脚不沾地,被夏夜牵着跑,倒像是在放风筝。
好在他对丁家的地形熟悉,辗转腾挪间,便出了丁家的宅子,绕过几个路口,面前豁然开朗,是土地庙的中央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