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那个女警来到禁毐大队的工作区域，一眼就看见马云波在对全体警察大喊大叫。
“蔡永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嗯？”
“这么大行动，居然都不跟我打招呼，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有没有？”
“甜蜜蜜歌舞厅是塔寨的地盘，这样的损失和影响，你们都不管了吗？”
祁同伟皱着眉头听着，心里纳闷，李维民去哪儿了？
按道理来说，这种情况下李维民应该出来主持局面才对。
正想着呢。
马云波突然转过身，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是不是你出的主意？2.4？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的脸涨得通红，气势汹汹。
“嚷嚷什么嚷嚷？”
虽然祁同伟职位低，但完全看不出是个下属。
他平静地走上前几步，盯着马云波说道：“我们就什么也没查到吗？马局，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们抓了好些嫌疑人，其中有好几个涉及重案……”
“甚至有杀人犯在里面，这些还没搞清楚呢，你就喊什么？”
“是你的规章制度重要，还是破案本身重要？”
马云波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在他手下面前，被一个外地来的、职位还低的警察一顿训斥，这让他非常愤怒。
“祁同伟……”
马云波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你算什么东西？？”
“自从你来了之后，东山市公安局的纪律全没了……”
“我在汉东怎么办案我不管，但告诉你……”
“这里是东山！是我的地盘！”
“什么叫你的地盘？”
祁同伟忍不住笑了：“马云波，马焗长，你说说看，什么叫你的地盘？”
“不看结果，不讲事实，只按照你焗长的规矩行事吗？”
“我们接到线报，去甜蜜蜜歌舞厅调查……”
“发现重要嫌疑人，还找到他们贩毐的证据……”
“难道我不该抓人吗？”
“是不是这时候，应该先给你马焗长打电话请示一下……”
“要等你批准后我们才能抓人，对吧？”
马云波气得脸都红了。
要不是穿着这身警服，他真想直接一拳打过去。
“祁同伟，你所谓的调查，就是连续开三枪，把三个无辜群众打伤了吧？”
“你以为东山是什么地方？是你可以随便胡来的吗？”
马云波越说越恼火，脑袋嗡嗡作响。他生气的不只是祁同伟等人自作主张封了那个夜总会，更害怕的是，如果今晚他们直接行动，把塔寨彻底端掉，那他自己也完了。这种突然袭击让他很恐惧。
祁同伟可不怕这些。他知道马云波动不了他的职位，说话就放开了：“三个无辜群众？聚众闹事的家伙？你马焗长回来后没问问具体情况？”
“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一个重要嫌疑人，被歌舞厅几百号人拦住了……”马云波语气激动。
“如果我也像你一样不管不顾，线索就没了，案子怎么查？现在我明白东山为什么乱成这样了。”
马云波打断他：“胡说什么呢……”他大声喊，“祁同伟，你少在这儿瞎搅和！”
“我瞎搅和什么了？今晚禁毐队的兄弟们立了大功，毐品、毐贩、瘾君子全抓了。你来了一通骂，外人还以为是你被抓了呢。”
马云波脸色铁青，手指颤抖，盯着祁同伟。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包括蔡永强。他几次想插话又忍住，想帮祁同伟但不敢，想认错又觉得委屈。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时，李维民从楼梯口传来声音：“这么热闹？”
他穿着白警服和左兰一起走上来，笑容从容。他打趣道：“就下楼吃个夜宵，市局都快吵翻天了。”
李维民拍拍手：“挺好，挺好的。这是上下级沟通，说明市局内部氛围不错。”
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他笑着说：“领导多次强调，要敢于批评和接受批评。”
李维民这么一说，现场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
蔡永强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简直就是在两边都说好话，不管谁对谁错。
“师父，您怎么能这样呢？”马云波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一脸委屈地说道。
“难道因为祁同伟是你带来的，就可以放任不管吗？要是好坏不分的话……”
“那我这个焗长还怎么做？全局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李维民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
“怎么，有意见？”
“不是……”
马云波不服气地说道：“出警搜查，本来就得开局里的会，出指示才行……”
“你所谓的指示，是我下的。”
李维民一句话就把马云波满肚子的委屈堵了回去。
马云波抬起头，瞪着眼睛，愣住了。
“师……师父……您这是……”
这下马云波更生气了，也更加震惊。
要说祁同伟越权行事，故意找麻烦，他还可以说自己是因为年轻人冲动。
可最后发现，背后捅刀子的竟然是自己的师父。
“好了好了好了……”
李维民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拍拍马云波的肩膀。
“归根结底，这些都是我们内部的问题。”
“下班后，你就走了，祁同伟的住处被东南亚那边的小混混埋伏了……”
“要不是他反应快，躲过去了，后果真是难以想象，你知道吗？”
“蔡永强带着人处理了现场，回来就告诉我……”
“甜蜜蜜歌舞厅有重要线索，需要马上突击检查，你说，这个时候我还要打电话叫你回来开会讨论吗？”
马云波哑口无言。
“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同志了，这点觉悟都没有。”
安慰完马云波，李维民脸色一沉，开始教训起来：“我看你最近问题不少。”
“在省厅就和祁同伟起冲突，怎么回事？是看不惯他，还是故意针对我们？”
“或者，你是想和上面派来的专案组作对？”
这话让马云波心里一震，所有的想法都没了。
“师父，您这是……”
“收敛点脾气，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我就让你写检讨。”
说完，李维民脸色阴沉地转过身，看向祁同伟他们。
“你也是，现在连谁都能骂，眼里还有纪律吗？”
“我只针对人，不是针对事情。”
祁同伟一脸坦然。
“审讯正到了关键时候，就听见马焗长在那里大声嚷嚷。”
“兄弟们熬了一整晚才有一点进展，能不生气吗？”
现在审问被暂停了，接下来到底还能不能起作用，谁也说不准。听到这话，李维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回头瞪着自己的徒弟。马云波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显得有些慌乱。
“赶紧走，别在这碍事。”李维民压根不想发这么大火，但实在忍不住了。把他吼走之后，李维民转身问：“情况怎么样？我们办这个案子有几分胜算？”
“很难，183。”蔡永强从台阶下走上来说，一脸无奈，“大虾和麻子，我已经看了一下记录，这是他们第十几回被抓了。”
“以前每次一抓就放，最多关三天。”蔡永强继续说道，“不管我们怎么审，这两个家伙总是笑嘻嘻的，打哈哈。”
李维民皱眉听着，心里隐隐不安，又看向祁同伟。
“你们在歌厅惹的事，把人打伤了，现在这事已经闹到东山市领导那里了。”
“刚才东山市一把手陈文泽亲自打来电话问情况……”李维民接着说，“他说这事影响很坏，而且塔寨那边的村民可能还要闹事。”
“如果我们今晚的抓捕行动不能确定证据的话……”
李维民严肃地看着他们：“那我们就被动了。”
祁同伟没说话，只是用力点点头。他知道事情变得严重了。
如果天亮前案件还没破，不仅所有人都会受影响，还会被处分。塔寨背后的政治势力可不好对付！
“李局，我先去忙了。”祁同伟稍微思索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时间紧迫。”李维民看了看表，“都凌晨一点了，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解决。”
要证明被打伤的人有罪才行，特别是林天昊。只要抓住他，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如果无法证明林天昊有罪，就意味着祁同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行动，并且打了人。
至于聚众闹事、阻碍执法？谁能证明？那些围攻警察的年轻人能作证吗？还是林天昊自己承认？
再次回到审讯室，似乎刚才的争执声传了进来。伍仔像是变了个人，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害怕，反而带了几分得意。他靠在铁椅上，摇头晃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祁同伟和马雯刚坐下，伍仔就懒洋洋地摊开手，拖着长音说：“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祁同伟突然明白了，刚才马云波发那么大火并不是单纯的发脾气，而是故意在禁毐大队这一楼层大声嚷嚷，好让今晚被抓的伍仔、大虾他们听到。
祁同伟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这时候再去跟马云波计较，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大意了，即便没大意，估计也难有什么办法。马云波身为焗长，偏偏在这儿闹脾气，谁又能真对他怎么样呢？
“伍仔……”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思路，并不急于采取强硬手段。虽然时间紧迫，但他知道必须冷静。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才那几人的尿检报告，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
“看到了吗？尿液里检测出了不少违禁品……”
“我知道，你不在乎，毕竟不是第一次被逮到了，对吧？”
“咱俩虽不熟，但你对这个地方，应该很熟悉了吧？”
“今天咱们不审问了，就随便聊聊，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