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走街访亲很是寻常,但因为唐嘉和叶逸风一个独生子一个独生女,他们父辈的亲戚朋友也大多已经离世,剩下能联系上的不多,且都上了年纪。
所以跟亲戚拜年这一环节,基本上以电话和视频为主。
而对于这些年来所结交的平辈好友,他们干脆连电话都省了,直接在微信上互相问个好,发个新年红包就完事儿了,双方都没有要亲自拿着节礼登门拜访的意思。
这样一来就省下了不少时间,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好好休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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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卉不需要拜访什么亲戚朋友,除了在初三那天她想出门去殡仪馆探望一下奶奶外,整个春节假期她其实都没有什么特殊安排。
但这个想法在大年初一晚上的时候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她在清安市本地生活的公众号上看到了一篇文章,说的是清安市一座很有名的道观,在春节期间举办了新春文化庙会的活动。
从第一天的现场图片上看,道观在春节期间正常开放,庙会现场也有许多活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这不禁让王安卉想起自己还在住院的时候,有一天对唐修竹说的“想为工作室的姑娘们都求一个平安符”那番话。
虽然在实际情况中,一个人不可能同时为几十个人求平安符,那样别说神明保佑不过来,光是负责绘制平安符的道士都要忙活半天。
但她可以去给工作室整体求一个,以保佑大家事事顺遂平安。
如此想来,她顿时对这个庙会活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毫不犹豫地把手机举到唐修竹面前:“我们明天去这个庙会好不好?”
唐修竹正靠在床头,回复着国外客户的消息,闻言接过她的手机,滑动屏幕翻看着公众号上的文章内容。
“栖云道馆的庙会?我记得他们每年都会举办庙会活动,确实很有名。”他说着,又指了指图片角落的素斋摊位说道,“我记得他们家的素火腿挺好吃的,”
王安卉有些惊愕:“你以前去过?”
唐修竹点点头,把手机还给她:“以前陪爷爷去过几次,他去世后我就再没去过了。”
他的声音轻了下来,眼底的浅笑被蒙上一层薄薄的名为“伤感”的雾。
王安卉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悄悄握住他的手:“那我们明天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去给工作室,给自己和你都求一个平安符,还有就是……”
她顿了顿,掀开被子往他怀里靠了过去,“我也想看看你跟爷爷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
唐修竹沉默片刻,似乎是想跟女孩说说他跟爷爷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女孩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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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安卉就被唐修竹轻轻摇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唐修竹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这才刚过六点……”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起身抱着被子醒神,“真的要那么早就出发吗?”
唐修竹点点头,轻声安抚道:“春节期间去上香的人很多,我们早些去,没那么挤。”
说着,他帮她披上厚实的羊绒大衣,牵着她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又牵着她回到床边,递给她一杯姜茶:“先把这杯姜茶喝了,暖暖身子。”
王安卉接过马克杯双手抱着,姜茶那股辛辣味直冲鼻腔,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小口小口喝着,眼睛不住地往唐修竹身上瞥去,这才发现他今日的装扮好像格外庄重——深灰色的立领大衣里搭着素色高领毛衣,连随意垂落的额发都仔细梳了上去。
“怎么穿得那么正式?”她说着走到衣帽间门口,看着他挑选出门佩戴的腕表。
唐修竹:“去寺庙要心怀敬意,衣着当然也要得体。”
这话倒是提醒了王安卉,她赶忙把杯中不剩几口的姜茶喝完,也换上一身素净又暖和的冬装,同唐修竹一起下了楼。
大清早家里还静悄悄的,各处窗帘也还没拉开,只有楼梯和玄关处亮着灯。
“哎?爸妈不去吗?”王安卉顿了顿脚步,抬头往二楼望去。
唐修竹顺着她的目光往二楼某个房间看去,片刻后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他们有别的安排,说让我们自己去玩,不用总陪在他们身边。”
王安卉“噢”了一声,没再追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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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道观位于清安市天峰山山脚处,依山而建,古朴庄严,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因为新春佳节和庙会活动,栖云道观门前的道路两旁已经张灯结彩,有些卖早点的摊位已经开始营业,袅袅炊烟混着晨雾,在古寺的红墙黛瓦间缭绕。
王安卉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来芝麻烧饼的焦香和糖油果子的甜腻,让她瞬间来了精神。
“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唐修竹指了指道路两侧热气腾腾的摊位,偏头看向王安卉。
被问到的王安卉遥望着早点摊和远处的百年古刹,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开口道:“我其实还不太饿,要不我们去上完香,求完平安符再出来好好逛庙会吧?”
“也好,现在香客少,更清净些。”唐修竹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往栖云寺走去。
两人沿着石板路缓缓前行,栖云道观的山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越靠近就越觉得此处的庄严肃穆。
而且因为晨雾还未散尽的关系,原本十分应景的红灯笼在王安卉眼中显得有些恐怖,脑海中闪现过许多关于中式恐怖鬼故事的场景。
她有些害怕但又不敢真的宣之于口,只好暗暗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借此分散一下内心的恐惧。
唐修竹感受到她的紧张,轻轻回握了一下:“不用怕。”
穿过朱红色的山门,古柏参天,晨钟悠扬。几位小道士正在庭院中洒扫,竹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与远处传来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听着让人莫名心安。
彼时已经有最早到的一批香客正在虔诚地上香礼拜,袅袅香烟在空中飘荡。
唐修竹熟门熟路地取了香烛回来,把其中一份递给王安卉,随即二人站在神像前,双手举香与额相齐,躬身敬礼,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上完香后,他们来到道观内求符的地方,即方才参拜之处的后院,彼时一位身着道袍的老道士已经忙开了,在他身前已经排了有七八名香客。
王安卉赶忙拉着唐修竹站到队伍末端,心中一边计算着还有多久轮到他们,一边捏了捏与之交握的手掌:“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早出发了。”
因为再晚一点来,这队伍都能排到天荒地老。
唐修竹低笑一声,握着她微凉的手直接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内取暖:“那么早过来,人少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想带你见一个人。”
他指了指前方正在绘制符咒的老道士,继续道:“那是玄清道长,他画的符都特别灵验,每年只有像春节这种重大节日才会亲自给人们画符,而且过午不候。同时他还是爷爷的故交,”
王安卉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队伍,有些诧异:“过午不候?字面意义上的?”
“对,字面意思。”唐修竹点头,“午时一到就立刻停笔,不管后面还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