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胡大老爷简直丧尽天良,不然不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考题。
终于,场内的巡查、收卷完毕,贡院大门打开,考生们可以出去了。
而在考场外,等候多时的家丁、亲戚、下人,看到自家进去参考的公子,差点没吓得当场跳起来。
这一个个的,怕是见鬼了吧!
瞧瞧他们走出来时,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笑得出来的。
要知道,学子中那些学问高、有才的,很多人都是认识的。
可此时,那些往日里倜傥的高才们,一个个却显得失魂落魄、步履蹒跚,眼中甚至还含着泪光。
嘴里更是喃喃念叨着:“太难了!太难了!这哪里是人能做得出来的题啊!”
考场外的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就是考个试,至于吗?
这些考题这么可怕吗?
之前童子试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尝过胡大人考题的滋味了吗?
如何?
时至今日,非但没有习惯,反而更加难以承受?
瞬间,众人对这次考试的题目产生了一丝兴趣。
就在乡试结束的当天,胡大老爷出的这道令人发指的题目,已经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一时间,士林之中充斥着对胡大老爷的谩骂。
没办法,这次胡大老爷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哪有把孔子和老子对立起来的?
而且,孔子和老子吵架?
这是从哪儿编出来的故事,怎么能让胡大老爷在乡试这种神圣的场合胡来!
没错,就是胡来!
在一众老士子、老儒生看来,胡大老爷就是胡来,还是肆无忌惮的胡来。
胡大老爷的名声,就此彻底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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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和老子吵架,你帮谁,为何?
就这么一道至今无人明白其中缘由的题目,随着乡试的结束,彻底传遍了大明。
然后,整个大明士林沸腾了。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题目。
真就是你想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的那种。
反正抓住一条“不敬圣贤”可劲儿喷就是了。
其他的,在这帮儒生眼中,已经不重要了。
管你有什么内涵、寓意、想法呢,单单这一条就已经把这道题判了了。
士林中最底层的儒生,尤其是那些年纪大了还没中举的儒生们,真跟被人掀了祖坟一般,嗷嗷叫着要弄死胡大老爷了。
反倒是士林中话语权最重的那些中高层人士,此时却皱着眉头坐在一起,看着题目发愁。
因为童子试没过,乡试不能考的原因,方孝儒这会儿已经重新回到老师宋濂的门下埋头苦读了。
而对于乡试,哪怕方孝儒这次没能参加,但他却不可能不保持关注。
因此,当乡试刚一结束,他便赶忙跑到了恩师宋濂这儿。
他来此,无非就是因为他这位老师的人脉渠道比他广多了,消息也更加的灵通。
很多时候,其他地方还没半点风声的时候,他老师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这次的乡试刚刚落幕。
其他人若非在考场,恐怕要等上几日才能从旁人口中得知消息。
而他的老师,已经拿着专人送来的试卷,神色凝重地审视着。
“老师!”
“嗯,过来看看这卷子吧!”
“是,老师!”
方孝儒恭敬行礼后,小心翼翼地接过试卷。
随即,他愣住了。
“这……老师,这不是在胡闹吗?”
“胡惟庸这是在拿我们儒学开玩笑?”
方孝儒猛然站起,满脸涨红地大声质问。
宋濂抬眼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斥责道:
“且不论胡大人是否在拿儒学开玩笑,他身为前任丞相,现任翰林学士,你能直呼其名?”
方孝儒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整个人蔫了下来。
“是,老师,错了!”
宋濂对这个还算满意,尤其是他听话这一点。
可这那古板、木讷的性子,也没少让他头疼。
此刻,方孝儒正处在炸毛状态。
“你先坐下,为师给你说说这道题!”
“是!”
不得不说,方孝儒确实老实,刚刚还情绪,宋濂一开口,他便立刻安静了。
等方孝儒坐下后,宋濂深深看了他一眼,感慨道:
“你啊!学问不错,基础扎实,虽在变通、机巧上稍逊一筹,但与顶尖者相比也相差无几。”
“可在人情世故上,你就差得太远了!”
“为师担心,你若以这样的性子步入官场,将来某天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方孝儒被宋濂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有这么严重的毛病?
不至于吧?
可宋濂根本没在意他的反应,指着试卷说道:
“就拿这试卷来说,你看到这题,只顾着发脾气,觉得胡大人侮辱了圣贤。”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试卷不是胡大人一个人出的,礼部是要集思广益的?”
“甚至为师打听到,因为有人不同意这题,这事儿还闹到了陛下那儿,可陛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胡大人的方案。”
“你此刻跳出来反对这道题,表面上看是在指责胡大人,但实际上,你连前任丞相、陛下乃至礼部都一并骂了进去。”
“可你骂了又能怎样?”
“这道题,该发挥的作用已经发挥了,它已经在乡试考场上用过了。”
“那么,你又能如何?”
一番话让方孝儒沉默许久,随后才抬起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老师,听您刚才的意思,胡大人出这题并不是为了侮辱圣贤?”
宋濂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在想什么呢?”
“胡大人只是出了一道考题而已,他为什么要侮辱圣贤?”
“再说了,就算他在家里骂,爱怎么骂就怎么骂,谁管得着?他何必非要在乡试的试题里骂?”
“这道题,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古怪、稀奇,但实际上,它是一道正经的策问题。”
方孝儒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还请老师指点!”
宋濂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满意地回答道。
“你啊,和普通人一样,只盯着题面上孔子、老子的身份,却没想到,这道题其实是让考生去分析儒家和道家的区别!”
“啊?”
方孝儒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怎么就变成儒家和道家了?”
这边宋濂正给方孝儒讲解,另一边,解缙却得意洋洋地向人分享自己的解题思路。
“怎么就不是儒家和道家了?”
“孔子和老子相差二十多岁,根本不是一个辈分的人,所谓的吵架都是假的。”
“真正要讨论的,其实是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儒家和道家。”
“一个是儒家的积极入世,一个是道家的清静无为;”
“说白了,这其实是两种学派的对比而已。”
“只要对这两个学派有所了解,就能写出一篇不错的策论。”
“甚至可以这么说,只要你们这段时间杂书看得够多,不被题面上的表象迷惑,就一定能答出合适的策论!”
方孝儒听完宋濂的讲解,整个人如释重负!
幸好!
幸好他落榜了!
这要是让他去考乡试,那还得了?
估计他在贡院里就得闹翻天!
到时候可就不是老师简单责骂几句了,恐怕真如老师所言,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看着眼前的试卷,他也忍不住心生怨念。
这位胡大老爷,为什么就不能按照常规的出题方式呢?
非得弄出这些奇怪的题目,到底图什么?
这真能把人吓出毛病来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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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老爷已经连续几天闭门不出了。
一来,是为了安抚后院那些近日颇感不满的姬妾。
女人嘛,就像土地一样。
时不时得翻一翻、浇一浇才行。
不然,不仅会变得干硬无趣,说不定哪天还会冒出不该长的杂草来。
所以,这几天胡大老爷压根没心思出门,连宛如和如诗的魅力都吸引不了他。
他全身心投入在后院的姬妾们身上,努力耕耘、埋头苦干,一点儿不吝惜力气。
这样一来,胡府后院的气氛倒是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二来,胡府门前近来热闹非凡。
那些乡试无望、心灰意冷的士子们,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堵在胡府大门前,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内容无非是胡大老爷侮辱圣贤,故意出怪题刁难考生,毁了他们前程云云。
胡义几次忍不住想叫家丁出去把这些人扭送到应天府衙,都被胡惟庸拦了下来。
骂吧!
你们不骂,咱在士林中的名声怎么臭?
你们不骂,胡某在社会上的名气怎么打响?
反正这些题目也不是没有正解,只是普通人根本想不到背后的深意罢了。
或者说,那些士林中的腐儒们,即便知道题目考的是儒家与道门的学术差异,却只在意表面上的冒犯。
腐儒嘛,不就是这样吗?
而对于这样的局面,胡大老爷自然是……乐见其成!
嘿,这简直太妙了!
自我抹黑了一番,名声虽然受损,但并非触犯了朱元璋的禁忌那种程度的败坏。
这岂不是更好!
随着地位日益稳固,胡大老爷原本还颇感焦虑。
如今这一招使出,一切就稳妥了!
凡是儒学出身的人,如今若不痛骂胡大老爷两句,简直就像学术上的叛徒。
然而,这究竟对胡大老爷有何影响呢?
嘿嘿,除了近日出门稍嫌不便外,其他方面几乎毫无影响!
这正是胡惟庸反复斟酌后,为自己量身定制的自保之策。
说白了,民间和士林间的评价,对他而言,其实毫无用处。
然而,恰恰是在民间和士林中口碑不佳的人,在朱元璋那里,只要不犯其忌讳,反倒能留下好印象。
因为朱元璋会觉得你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毕竟,一旦在民间和士林中名声败坏,便再无可能成为权臣。
这样自然不会与朱元璋乃至皇室产生冲突。
但其中隐含的一点是,你不能用朱元璋本人也不喜欢的事情来自我抹黑。
比如强抢民女、受贿、纵容家奴等行为。
若是干了这种事,名声自然是坏了。
但倘若真有这般行径,无需等到名声败坏,朱元璋便会先行取你性命。
他正愁找不着理由除掉几个权臣呢。
而眼下这种“不轻不重”的罪名,便恰到好处。
有罪吗?
对儒家而言,胡大老爷自然是罪大恶极。
因为他借用了至圣先师孔子的名义出题,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
在儒家眼中,这罪名是板上钉钉的。
但要说这罪名有多大?
似乎……大概……也许也没多大!
说白了,这终究只是一道考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