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虎深深地看着她。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医生面对疑难杂症时的执着，也看到了一个生命拯救另一个生命时的坚定。
他知道，任何劝阻都是徒劳的，而且，他也不想劝阻。
他沉声应道：“好。我派一队人，不，我亲自带一队人陪你进去。”
“王妃！王妃！你快看俺找到了什么！”
正当气氛严肃之际，熊大兴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高高举着一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蘑菇。
那蘑菇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紫色，伞盖上还点缀着一圈圈黄色的斑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
经菌类。
“俺看这个长得又大又壮，肯定很补！”
熊大抱着那株比他脑袋还大的蘑菇，一脸求表扬的表情递到乐清面前，“这个给小鹿崽子们熬汤喝，肯定马上就能好起来！”
乐清看着那株颜色鲜艳得堪称行走的毒药的蘑菇，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她甚至不用凑近闻，就能感觉到那玩意儿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熊大。”
乐清扶着额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它有剧毒。一整锅汤里放一小片，就能送一个熊族战士去见兽神。”
熊大的笑容僵在脸上，铜铃大的眼睛眨了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宝贝，又看了看乐清，表情从惊喜变成了惊吓。
“啊？这么毒？”
他触电似的把蘑菇往地上一扔，还后跳了两步，仿佛那是什么吃人的凶兽。
石屋里原本压抑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和，顿时轻松了不少。
连旁边几个虚弱的鹿角族人，嘴角都牵动了一下。
银虎瞥了那个蠢货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但没有多说什么。
他转回头，对乐清道：“你先休息。我去安排人手和物资，天亮我们就出发。”
说完，他便起身向外走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口。
乐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有他在，似乎再大的困难，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她将剩下的肉干吃完，又喝了些水，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没有听从银虎的话去休息，而是重新走到那个鹿角族老者面前。
老者一直盘腿坐在角落里，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看到乐清过来，她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波澜。
乐清蹲下身，用最简单的肢体语言，比划着她要去溶洞深处寻找药草的计划。
她指了指洞穴深处，又做了个采摘的动作，然后指了指那些生病的孩子，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有信心。
老者静静地看着她比划完，沉默了许久。
她忽然伸出枯瘦的手，抓住了乐清的手腕。她的手很冷，皮肤像老树的树皮，但那份力道却不容忽视。
她张开干裂的嘴，用一种古老而沙哑的音节，说了几个乐清完全听不懂的词。
然后，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溶洞的一个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最后，她的手指在乐清的手心上，画了一个奇怪的螺旋符号。
做完这一切，她松开手，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乐清怔怔地看着自己手心那个并不存在的符号，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她能感觉到，老者刚才并不是在随意比划，而是在向她传递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个方向，那个符号，或许就是她要寻找的线索。
夜色深沉，溶洞外，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战士们轮班警戒，大部分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为明日的探索养精蓄锐。
乐清却毫无睡意。
她独自一人来到溶洞深处的一片地下湖畔。
这里是熊大他们找到的新水源，湖水清澈见底，在洞顶晶石的幽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碧色。
水面平静无波，清晰地映照出她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她知道，用自己的灵能去暂时续命，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她的灵能有限，而需要救治的鹿角族人太多了。更何况，这种方法是在透支她自己的生命力。
她必须找到病根，找到能够彻底清除那种晶石污染的方法。
目光越过湖面，投向更深邃、更黑暗的洞穴深处。
那些被晶石光芒掩盖的黑暗里，仿佛蛰伏着未知的危险，也似乎隐藏着最后的答案。
那里，正等待着她的探索。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洞口的微光驱散了些许黑暗。
一支精悍的小队已经集结完毕。
银虎走在最前，他只带了鹰风，以及两名最擅长攀爬和追踪的狼族战士。
人少，目标小，行动更方便。熊大本想跟着，被银虎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让他带着熊族战士守好村落，保护好那些妇孺。
熊大虽然憨，却也分得清轻重，拍着胸脯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乐清整理好随身的药囊，里面装满了各种应急的药草和工具。
她走到洞口，那个鹿角族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那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浑浊但深邃的眼睛看着乐清，布满皱纹的手抬起来，再次指了指那个方向，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乐清看懂了她的意思。那是信任，是托付，也是一种无声的祈愿。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这份沉甸甸的期望。
队伍出发了。
溶洞深处，是与外围截然不同的世界。
头顶那些发光的晶石越来越稀疏，光芒从明亮的幽蓝变成了零星的、微弱的白点，像是遥远的星辰。
空气变得潮湿而冰冷，带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岩石的气味。
脚下的路不再平坦，崎岖的钟乳石和湿滑的苔藓让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通道时而宽阔如殿堂，能听到远处地下水滴落的空旷回音。
时而又狭窄如裂缝，高大的兽人战士需要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这里太安静了。”
鹰风低声说，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骨刃，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