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族战士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可是王妃正在救人啊。俺看到那些小鹿崽子太可怜了，就跟俺们部落里生了病的小熊崽一样。”
鹰风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银虎。
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在银虎手上。
银虎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远处那个亮着微光的石屋。
他能看到乐清的身影在里面晃动，她没有休息，又在为另一个病人调配药剂。
她的疲惫，他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决心，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让他现在带队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群濒死的鹿角族人中间？
不，他做不到。
让他强行带她走，让她放弃这些生命？
他更做不到。他无法想象她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
鹰风看出了他的挣扎。“银虎，我知道你担心王妃。但我们的任务……”
“任务要继续。”银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不是现在。”
他站起身，金色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现在起，分出一半人手，负责警戒和外出探索，寻找新的水源和可用的植物。另一半人，协助王妃，听从她的任何调遣。”
“可是补给……”鹰风还想再劝。
“去周围的林子里找。”
银虎打断了他，“我们是兽人战士，不是圈养在部落里的绵羊。这片浮空岛再诡异，也不可能连能果腹的东西都没有。”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那间石屋，声音放缓了一些，像是在对他们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不会放弃那些人。”
“我也不会放弃她。”
银虎的决定掷地有声，砸在跳动的篝火旁，让凝重的气氛为之一变。
鹰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疑虑咽了回去。
他了解银虎，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更改。
作为最锋利的矛，他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而不是质疑指挥官。
“是！”鹰风和几位首领齐声应道，声音里再无半分犹豫。
熊族战士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胸口：“俺听王妃的！王妃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银虎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间透出微光的石屋，里面的身影依旧在忙碌。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朝石屋走去。有些话，不需要对下属说，但需要让她知道。
石屋里，弥漫着草药和尘土混合的复杂气味。
乐清刚刚处理完第二个病人，一个稍微年长些的鹿角族少年。
他的情况比第一个孩子稍好，但在乐清的灵能感知中，他体内的污染同样根深蒂固，像是在干净的泉水里滴入了无法化开的墨汁。
她只是重复了之前的操作，用自己微薄的灵能，为他梳理出一条勉强能够运行的生命通道，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向后一仰，靠在了粗糙的石壁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灵能的过度消耗，让她的视野都出现了短暂的黑边。
一只装着清水的竹筒递到了她的唇边。
乐清没有睁眼，就着那只手的力道喝了几口。
清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那种从内到外的灼烧感。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省点力气。”
银虎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他将竹筒放到一边，又拿起一块烤得温热的肉干，撕成小条，递到她嘴边。
乐清这次没有拒绝，慢慢地咀嚼着。她需要补充能量，接下来的战斗，比她想象的要漫长得多。
“我刚才的决定，你都听到了？”银虎看着她苍白的脸，金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疲惫的影子。
“嗯。”乐清咽下嘴里的食物，“谢谢你，银虎。”
“不用。”银虎的回答很简短，他只是将剩下的肉干都塞到她手里，“吃完。你现在的身体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乐清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反驳。
她现在的状态，确实很糟糕。
她一边小口吃着肉干，一边整理着脑海里混乱的思绪。
片刻后，她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专注。
“银虎，这不仅仅是生病。”
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这是一种能量层面的慢性中毒。”
银虎的动作一顿，侧耳倾听。
“在我的感知里，他们的身体里有一种灰黑色的异种能量，带着尖锐的棱角，像无数细小的晶石碎屑，堵塞、割裂他们正常的生命脉络。”
乐清尽量用他能理解的语言来描述，“我刚才做的，只是暂时清理出一条小路，让他们的生命力不至于完全断绝。但这治标不治本，那些‘晶石碎屑’还在不断侵蚀他们的身体。”
银虎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晶石？”
他想起了这个溶洞里随处可见的、散发着幽光的晶体。
“对。”乐清肯定了他的猜测，“我怀疑，污染的源头，就和这个溶洞里的环境有关，很可能就是那些发光的晶石。我们需要找到两样东西。”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
“第一，一种能够有效清除、或者说溶解那些晶石杂质的办法。这可能是某种特殊的草药，也可能是某种矿物，甚至是一种能量的运用法门。”
“第二，更适合鹿角族体质的、能够滋养他们生命灵能的草药。他们太虚弱了，就算清除了毒素，也需要大量的营养才能恢复过来。我带来的药材，只能应急，远远不够。”
银虎沉默地听着，他完全相信乐清的判断。在治病救人这个领域，她才是权威。
“你有什么想法？”他问。
“这个村落周围的溶洞，我们还没有深入探索过。”
乐清的目光望向石屋外面深邃的黑暗，“既然这里是鹿角族的栖息地，他们能够在这里繁衍，就说明以前这里的环境是安全的，或者，他们有办法规避或化解这种污染。线索，很可能就在溶洞深处。”
她看着银虎，眼神里带着不容商量的决心：“我必须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