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魏祁陪她用完膳,在她小睡的时候他便出去了。
席容烟从床榻上睁开眼,又翻了身想着上午时丽妃对她说的话。
丽妃说王宝然的大哥和忠靖侯府联姻,是不是也是说王宝然和皇后达成了什么交易。
她原来还疑惑王宝然为什么要冒险来害她,在她心里,王宝然还算是谨慎的人,现在像是有答案了。
背后操控的人,又是皇后。
那皇上知不知道。
她睡到一半坐起来,又叫宝珠进来穿衣。
宝珠看看席容烟睡一半起来,忍不住问:“这会儿还早,主子不多睡会儿?”
席容烟摇头:“睡不着。”
穿戴好出去的时候,凌姑姑跟在身边,有些为难道:“皇上担心娘娘身子,娘娘还是先别出去吧。”
“这样身子也好得快些。”
席容烟如今已经知道,凌姑姑八成是魏祁放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的人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即便他面上装得再温和,也从来都是深思熟虑,从来不曾真正地放心过。
席容烟知道瞒不过魏祁她去了哪儿,她面色如常地对凌姑姑道:“上午丽妃来说二公主的身子不好,我记挂着,这会儿去瞧瞧她。”
凌姑姑自然不敢拦着席容烟,只好要跟着一路去。
席容烟倒是没拦着,她知道她表现得越自然,越与从前一样,魏祁便越不会生疑。
她已经不敢想,要是让魏祁知道自己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会怎么对自己。
是不是又要将她一直锁在冷冰冰的宫殿中。
她知道他做得出来的。
正午过后不久的光线最是刺眼,她眯了眯眼,身子只是有一些恍惚,又坐在步辇上。
她去了丽妃的启祥宫,启祥宫在西六宫靠近末尾的位置,算得上偏僻。
启祥宫的宫人看到席容烟过来,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又赶忙进去传话。
没一会儿丽妃就亲自出来,看到席容烟来愣了愣:“我没想到妹妹真的会来看玉婉。”
席容烟笑了下,与丽妃一同往里头走,又问:“二公主醒了么?”
丽妃便忙点头:“醒了。”
“太医才来瞧过,说没什么大碍,养几日就好了。”
席容烟便放了心,跟着丽妃往内殿走。
内殿的装饰寻常,算不上多精贵,但内务府对这里也没有太苛待。
毕竟丽妃生了二公主,二公主也是皇上的子嗣,皇上虽不怎么喜欢,就怕万一哪一天皇上问起来,所以丽妃在宫内应该是过得不太差的。
床榻上的二公主见到席容烟过来,连忙高兴地喊:“宸妃娘娘。”
席容烟看着二公主苍白的小脸儿,又想起她后来长大的模样。
她前世知道自己逃不过魏祁,盛儿死后,她为了报复魏祁,死在了他的面前,二公主她也没来得及顾,也不知道她后来如何了。
因为她当初也没能救下丽妃,魏祁的心肠太硬太冷,像是冷酷无情的杀神,对于人命丝毫没有在乎。
他说他手上早就染上了鲜血,他让她们死,是给她解脱。
他说让这些人去寺庙,也只能苦修一辈子,说不定还在他身后对着佛祖诅咒他,倒不如让她们都死了。
他也真的是这么做的。
对外说的都是那些后妃被送去了寺庙,只有席容烟知晓那一场血腥,骇人听闻。
他甚至还弯腰抱着她说,他都是为了她。
没人能承受得住他这样为她。
席容烟不能。
她夜夜噩梦,夜不能寐,梦里总是血。
席容烟如今又看到二公主,她此刻还是粉雕玉琢的模样,又想起她曾陪伴过盛儿,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走过去,让宝珠将带来的盒子打开,送去一碟新鲜的甜瓜:“这个才开的,没有凉过,二公主尝尝。”
二公主到底年纪小,即便病着也贪吃,忙去高兴地拿了一块。
席容烟余光见着凌姑姑就站在身边的,又对丽妃问:“有人来瞧过二公主么?”
丽妃苦涩一笑:“宫里都知晓皇上从不在意玉婉,怎么会来瞧她。”
席容烟点点头,看着玉婉吃完了一块,又往碟子里去拿,想起从前玉婉处处照顾盛儿陪他玩耍的模样。
大抵二公主在深宫中也是寂寞的。
丽妃又叫席容烟出去小榻上坐,又亲自为席容烟斟茶:“也不知这茶合不合妹妹胃口,妹妹该是吃惯好茶的,别嫌弃。”
席容烟接过来,笑道:“我怎么会嫌弃。”
席容烟其实是有些话想问丽妃的,但这会儿问丽妃不是时候,凌姑姑在身边,定然会事无巨细地说到魏祁的耳边。
要是丽妃对自己说了什么,害的也是丽妃。
席容烟看二公主无事,没有坐多久就离开了。
晚上魏祁在席容烟临睡时过来,正好是席容烟吃药的时候。
那用来给她补气血的苦涩药汁这些日一直都没有停过。
席容烟闻着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她记得魏祁有一段时间也给她喂过一种药,让她恍恍惚惚,一整日都没有精神,脑中一片空白。
上一刻的事情,或许她下一刻就记不得了。
她好似自从开始吃这药开始,记性就有些不好了。
如今那苦涩的药汁又喂到了唇边。
席容烟用帕子捂着唇,难受地抬头看向魏祁:“这药太苦,臣妾能不吃药了么。”
魏祁垂眸看着席容烟的眼睛,黛眉轻蹙,一双眼含着楚楚可怜的水光,乌发批泄在白色寝衣上,看起来单薄又可怜。
有一刻魏祁是不忍心的。
因为他知道席容烟怕苦,吃不得药。
但他不想让那些噩梦再缠着她,他也是为了她好。
或许等到她去了明德殿,他可以考虑让她不在吃这药了。
银勺依旧放在席容烟的唇边,魏祁温声哄着:“烟儿不是想要怀上朕的孩子么?烟儿的身子不好,怎么能怀孩子。”
席容烟哑口无言。
即便隔着帕子,苦涩的药味还是传进来,她知道她拒绝不了魏祁,强忍着去吃药。
吃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折磨,一碗药喝完,额头就会恶心的冒汗,再甜的蜜枣也扫不去她胃里的翻腾。
魏祁看着席容烟难受的模样也心疼,依旧捧着她的脸庞,吻去她唇里残留的苦涩药汁,像是要与她一起品尝苦涩。
又缠住她唇畔,越吻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