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跟着徐天走出协会大楼,坐进车里,心里头那股子兴奋劲还没过去。
“徐先生,今天这阵仗,敞亮。”
“省城这些老油条,全让您几句话给镇住了,那十万瓶的订单说来就来。”
徐天靠着车窗,看着外面街景流转,没什么表情。
“他们不是被我镇住,是看上了白纸黑字的利润,还有原价回收的承诺。”
“这生意本质,就是拿钱办事,咱们给的条件够好,他们没理由拒绝。”
王富贵搓着手,觉得徐天想得太简单。
“话是这么说,可没您这气魄,谁敢开这种口。”
“原价回收,这跟白送钱没两样,万一真卖不动……”
徐天转过头。
“没有万一。”
“产品好,营销跟得上,渠道也打开了,怎么可能卖不动。”
“我给他们的不是承诺,是逼他们出全力的套索。”
“货卖不掉能退,他们就没压力,没压力就会尽最大努力去卖,因为卖出去的,才是纯赚的。”
王富贵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远比他想的深。
徐天不是在赌,是从一开始就算准了人心。
车子还没开出多远,郑国瑞的电话打了进来。
“徐书记,晚上有个小饭局,务必赏光。”
“今天在场的几位老总都在,还有几个省里做药材原料和进出口的朋友,也想认识认识你。”
“大家以后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多走动没坏处。”
徐天心里门儿清,这饭局,才是今天的正戏。
白天的会议是定调子,晚上的酒桌才是分蛋糕,看人心。
“郑会长客气了,我一定到。”
挂了电话,王富贵有些担心。
“徐先生,晚上这酒,怕是不好喝。”
“那个马腾,白天吃了瘪,晚上指不定怎么找茬。”
徐天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着。
“他要是不找茬,我反而觉得奇怪。”
“有些人,不把他一次打服,他总觉得你踩了狗屎运。”
“正好,今天就把省城这摊浑水,彻底理清楚。”
傍晚,省城一家顶级会所的包厢里。
长长的红木圆桌,坐满了人。
郑国瑞坐主位,徐天被安排在他左手边,这是主客的位置。
王富贵坐在徐天旁边,看着满桌子叫不上名字的昂贵菜肴,有点拘谨。
白天见过的刘总、周老板都在,脸上带笑,频频跟徐天敬酒。
而另一边,马腾黑着脸坐着,旁边还多了几个年轻人。
那几人穿着打扮都透着一股傲气,看徐天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误入上流社会的穷亲戚。
其中一个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人,是孙家的二公子,孙耀。
孙家在省内垄断了近一半的高档药材进口,家底殷实。
他跟马腾关系不错,今天就是被马腾叫来撑场面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郑国瑞清了清嗓子,举起酒杯。
“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主要就是为了欢迎徐书记。”
“北大荒的项目,潜力无限,我们省医药行业,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
“以后,大家要多亲近,多合作,一起把市场做大。”
众人纷纷举杯,嘴上说着客气话。
只有马腾和孙耀那边,动作慢了半拍,酒杯也端得不情不愿。
放下酒杯,孙耀晃着手里的红酒,斜着眼睛看徐天。
“徐书记,是吧?”
“听说你们北大荒现在挺威风,一个亿一个亿地砸钱。”
“产品还没见着几瓶,名气倒是吹出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垄断全国保健品市场呢。”
这话一出口,包厢里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半截。
所有人都看向孙耀,又看看徐天。
这是当着郑国瑞的面,直接开火了。
王富贵当场就要发作,被徐天一个眼神按了下去。
徐天给自己倒了杯茶,吹了吹热气。
“孙少过奖了,北大荒小门小户,刚起步,谈不上威风。”
“我们就是想踏踏实实做点好产品,让老百姓吃得放心。”
孙耀嗤笑一声。
“好产品?”
“徐书记,你懂什么叫好产品吗?”
“保健品这玩意儿,七分靠吹,三分靠料。”
“你那圣泉水,听着玄乎,谁知道是不是就是加了点糖精的山泉水。”
马腾也在一旁帮腔。
“孙少说的没错。”
“保健品的核心,还是原料。”
“像我们公司,每年为了采购长白山的野山参,都要托多少关系,花多少钱。”
“去年我们弄到一株三百年的,就花了八位数。”
“这种真正的顶级好料,你们北大敢想吗?”
“你们那片穷乡僻壤,能长出什么金疙瘩?”
两人一唱一和,把北大荒贬得一文不值。
他们就是要告诉在座所有人,北大荒就是个靠噱头和运气的暴发户,跟他们这些有底蕴的老牌势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周老板和刘总这些经销商,脸色都有点微妙。
他们虽然签了订单,但心里也在打鼓。
要是北大荒真像马腾说的,只是个空架子,那他们这宝可就押错了。
郑国瑞脸色有点不好看,正要开口打圆场。
徐天却放下了茶杯,笑了。
“三百年的野山参,八位数。”
“马理事真是好大的手笔。”
马腾以为徐天服软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那是自然,做我们这行,没点硬实力,怎么镇得住场子。”
“徐书记要是感兴趣,改天可以来我们公司参观参观,让你开开眼。”
徐天摇了摇头。
“参观就不用了。”
“三百年的野山参,确实是好东西。”
“不过,我们北大荒,一般都拿来当饲料喂猪。”
“噗。”
王富贵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脸都红了。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徐天。
三百年的野山参,喂猪?
这牛吹得,连天都捅破了吧。
孙耀第一个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大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喂猪?”
“徐书记,你是来给我们讲笑话的吗?”
“你要是能拿出一株三百年的野山参,别说喂猪了,你当场吃了,我都信!”
马腾的脸,由红变黑,又由黑变紫。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觉得徐天是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
“徐天!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你今天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你说的话,就别怪我们不给郑会长面子!”
郑国瑞也皱起了眉,他觉得徐天这次玩得有点大。
这种话要是证实不了,那北大荒的信誉就彻底完了。
“徐书记,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徐天却一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兰的电话,还按了免提。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赵兰清脆的声音。
“徐天,这么晚了,有事吗?”
徐天语气轻松。
“兰姐,没啥大事。”
“就是问问,咱们药材基地那几块试验田里,当底肥埋下去的那些老山参,还有多少?”
电话那头的赵兰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老山参啊……我想想。”
“上次秦教授带学生来研究,挖走了一批。”
“后来为了改良土壤,又埋下去几十株吧,年份都挺老的,具体的我没细记。”
“怎么了?底肥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