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哥布林营地山坡上传来了人声。几点晃动的火把光芒,映出了罗莎和几个希望镇居民略显局促的身影。他们小心翼翼地踏入这个他们既感激又充满未知的“异族”领地,手里捧着东西——是鲍勃烤的第一炉、虽然粗糙但意义非凡的面包,几匹刚刚织好的、针脚还不太齐整的麻布,还有一些孩子们用碎木头雕刻的小玩意儿。这些是他们目前能拿出的、最真诚的谢礼。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走进哥布林营地的核心区域。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篝火旁,高大的绿皮肤哥布林正和几个人类士兵、甚至是一个耳朵尖尖的精灵围坐在一起,一边啃着烤肉,一边比手画脚地说笑着什么,虽然语言不通,但气氛看起来…竟然异常和谐?不远处,一个猫族姑娘正和一个人类铁匠就一块烧红的铁到底能不能用手拿的问题争论不休,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还有几个哥布林幼崽,正和几个橡树谷的人类孩子追逐打闹,发出清脆的、无忧无虑的笑声…
这一切,都和他们想象中那个阴森、恐怖、充满了掠夺和杀戮的哥布林巢穴,截然不同。
“罗莎!你们来了!”莉娜一眼就看到了她们,立刻放下手中的草药,笑着迎了上来。她身上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温柔气息,主动接过罗莎她们手里那些简陋的礼物,“快进来坐!外面风大。”
杨浩也从旁边的篝火堆旁走了过来,看到莉娜那副忙前忙后、热情招待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哟,看看我们莉娜,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嘛。”
莉娜的脸颊微微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只是更周到地招呼着罗莎她们在篝火旁坐下,给她们倒上热乎乎的麦粥。
罗莎捧着温暖的陶碗,看着莉娜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长相“狰狞”但似乎并没有恶意的哥布林,心中的紧张感稍稍缓解了一些。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那个坐在一旁、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的哥布林首领。
“首领…大人,”她的声音还有些干涩,但眼神却很坚定,“我们…是来感谢您的。感谢您的收留,感谢您…帮助我们重建家园。”她身后的几个镇民也纷纷点头附和,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
杨浩摆摆手:“说了多少次了,互相帮助嘛。你们能在这里重新开始,我也很高兴。”
“可是…”罗莎咬了咬嘴唇,问出了那个盘旋在所有难民心中、最关键的问题,“您收留我们…代价是什么?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虚伪或算计,“是…是需要我们缴纳赋税?还是…像其他领主那样,需要我们服徭役?”在他们的认知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贵族和领主的“恩惠”,总是伴随着沉重的剥削。
杨浩看着她那双写满了警惕和探究的眼睛,笑了。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税?”他摇摇头,语气轻松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们这里,不收税。”
“不收税?!”罗莎和她身后的镇民都愣住了,难以置信。
“对,不收税。”杨浩肯定地回答,“我的理念很简单。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为了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你们在这里生活,只需要遵守基本的规矩——不偷不抢,不主动伤害任何人,特别是…不能无故挑起与其他种族的冲突,尤其是我们哥布林。”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警告,“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些,就可以安心在这里生活。”
“那…那我们需要为您做什么呢?”一个年长的镇民忍不住追问。
“一切自愿。”杨浩摊开手,“你们想种地,我们提供种子和土地(当然,土地所有权归我这个‘领主’,但你们拥有长期使用权和产出分配权);你们想做生意,可以和营地、和橡树谷新村进行正常的经济往来,公平交易;如果…”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你们当中有愿意加入我们武装力量的,无论是守卫营地,还是…未来可能的其他‘任务’,我们按劳付酬,给工钱,而且待遇绝对不低。”
“给…给工钱?”这又是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概念。当兵吃粮天经地义,但拿到丰厚的“工资”?闻所未闻。
“没错,”杨浩点头,“贡献越大,拿得越多。能打的,能干的,都不会被亏待。但前提是,自愿加入,并且服从命令。当然,”他又看向罗莎,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有一点必须明确:绝对禁止任何违法的行为,比如私斗、抢劫,更不允许有任何伤害我们哥布林族人的举动。否则,严惩不贷!这一点,罗莎,你作为‘镇长’,必须替我管好你的人。”
罗莎默默地听着,消化着这些完全颠覆她认知的信息。不收税,不服徭役,一切自愿,按劳付酬,只要遵守规矩就能平等生活…这…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乌托邦?太不真实了。但眼前这个哥布林首领的眼神,却又异常真诚,不像是在说谎。他到底…图什么呢? 这个问题,依旧萦绕在她心头,只是此刻,她没有再问出口。
气氛,在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变得轻松起来。难民们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篝火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和人们的交谈声、欢笑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充满了希望和生机的、奇异而和谐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