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被揉皱的丝绒，懒洋洋地罩在城市上空。the Velvet Rope俱乐部门口的霓虹灯管滋滋作响，时不时蹦出几个不情愿的火花，像是在抗议今晚的加班。
\"会员卡和婚姻证明。\"门卫的声音像是从冷冻柜里刚挖出来的，连标点符号都冒着寒气。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指甲修剪得比外科医生还讲究。
沈艺的右手在西裤口袋里摸索，像极了在赌场里摸最后一块筹码的赌徒。\"婚姻...什么？\"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完美复刻了上周在董事会上听到\"公司可能要破产\"时的语调。
门卫的嘴角扯出一个标准的服务式微笑，露出八颗牙齿——不多不少，正好是礼仪手册上规定的数量。\"婚姻证明。或者伴侣关系公证文件。\"他补充道，眼神在苏晴的帆布包上停留了0.3秒，那里沾着一小块今早刚蹭上的花泥。
苏晴从手包里掏出身份证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是在酒吧出示\"我已成年\"的证据。\"我们是一起来的。\"她说，手指在沈艺袖口轻轻一捏——这是他们之间的摩斯密码，意思是\"别慌，看我眼色行事\"。
门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玩大家来找茬。\"需要官方文件证明您二位的关系。\"他的语气像是在宣读超市退货政策，\"这是新规定。\"
林晚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柱旁，相机镜头反射着霓虹灯的光，活像只夜行动物的眼睛。\"他们结婚三年了，\"她的声音带着拉美腔调的慵懒，\"上过《商业周刊》情人节特辑，第四十八页右下角有个豆腐块。\"
门卫的微笑纹丝不动，仿佛被注射了过量的肉毒杆菌。\"很遗憾，我们需要纸质文件。\"他的视线扫过苏晴帆布鞋上的泥渍，又迅速移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停车场里的空气比俱乐部门口新鲜了至少三个档次。沈艺把西装外套甩在车盖上，掏出手机的样子活像在拆炸弹。\"我手机里有结婚证照片！\"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滑动，\"去年办签证时拍的...\"
\"删了。\"苏晴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明天要不要给绿萝浇水，\"你说占内存，那天你手机提示存储空间不足。\"
林晚亭靠在奔驰车头，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薄荷糖。糖纸在她指尖发出轻微的脆响，在安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刺耳。\"知道为什么需要婚姻证明吗？\"她突然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上面是篇社会新闻：《富豪带小三参加私人晚宴，正宫怒砸百万水晶杯》。
苏婷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发梢还沾着刚才在车上吃的薯片碎屑。\"我有个主意！\"她叫道，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的速度堪比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员。
三分钟后，她举着花店官网的截图冲到门卫面前，屏幕亮度调得能当探照灯用。\"'沈艺&苏晴夫妇创立'，\"她气喘吁吁地念道，\"这算证明吗？\"
门卫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我们需要公章。\"他说，语气像是在拒绝一个用优惠券买劳斯莱斯的顾客。
俱乐部的旋转门里突然冲出来一道亮片旋风。\"沈总！\"周莹的声音比她的亮片裙还要闪亮，\"您怎么在门口罚站？\"她的香水味浓得能在空气中画出三八线。
沈艺的领带已经松得像条上吊未遂的绳子。\"没带结婚证。\"他简短地回答，眼睛盯着地面，仿佛那里写着逃生路线。
周莹的动作快得像专业扒手，一把挽住沈艺的胳膊就往里拽。\"哎呀这种地方谁带那个！\"她的笑声像指甲刮擦玻璃，\"我表哥是股东，刷我脸就行——\"
苏晴的高跟鞋突然精准地卡进了门缝。金属与皮革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不好意思，\"她的微笑甜得像糖精，\"我们突然想起结婚证在车里。\"她的手指在沈艺腰间掐出一个完美的半月形淤青。
林晚亭的相机适时地发出咔嚓声。\"这张叫《婚姻制度的实体化危机》。\"她宣布道，镜头转向周莹瞬间僵硬的笑脸。
女洗手间的灯光惨白得像手术室。苏晴往无名指上套婚戒时，发现金属圈在洗手池的灯光下泛着可疑的铜色。\"这不是我的，\"她皱眉，\"这是上周送去清洗的那只。\"
苏婷像变魔术般从钱包夹层里掏出一枚塑料戒指。\"用我的！\"她得意地说，\"去年庙会抽奖得的，当时还送了个会发光的恶魔角头饰。\"
林晚亭对着镜子补口红的动作顿了顿，从手包里摸出一管睫毛胶。\"建议别戴，\"她头也不回地说，\"那玩意儿掉色。\"她把胶水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苏晴拿起那管胶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随身带这个？\"
\"职业需求。\"林晚亭的唇线画得一丝不苟，\"有时候需要把相机粘在危险位置拍摄。\"她的目光在镜子里与另外两人相遇，三人默契地决定不再深究这个解释的真实性。
俱乐部的灯光突然变成了暧昧的粉紫色，照得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喝了假酒。沈艺把手机怼到门卫面前的样子活像在出示逮捕令。\"根据《民法典》第1049条，\"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电子结婚证与纸质版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苏晴同步亮出支付宝里的电子证件，动作熟练得像是在出示健康码。\"需要我登陆民政局官网验证吗？\"她问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问\"要加冰吗\"。
门卫的扑克脸终于出现裂缝。他的眼神在电子屏幕和真人之间来回切换，像是在玩某种高科技版的找不同。\"您二位请进。\"他终于让步，声音里带着微妙的挫败感。
林晚亭举着相机像举着通行证。\"我呢？\"她问道，嘴角挂着猫偷到鱼时的笑容。
\"您的会员资格...\"
\"她算婚庆跟拍。\"苏婷一把拽住林晚亭的手腕就往里冲，动作之熟练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经常干这个。
俱乐部内部的装潢像是把二十个珠宝店和一个歌剧院扔进搅拌机后的产物。每经过一个区域，就有穿着马甲的服务生冒出来要求重新验证关系。酒吧台前的服务生挂着\"情侣特调\"的招牌，却要求先看结婚证；舞池边的保安声称VIp区只对\"经过认证的夫妻\"开放；甚至连厕所门口都立着块精致的黄铜牌子，上面刻着\"单间仅供合法伴侣共用\"。
\"知道吗，\"苏晴往沈艺西装内袋塞了张皱巴巴的钞票，动作隐蔽得像是在传递情报，\"我现在理解为什么有人要离婚了。\"她的手指在钞票上轻轻一弹，发出轻微的脆响。
林晚亭的脑袋突然从香槟塔后面冒出来，发梢沾着几滴酒液。\"最新消息，\"她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国家机密，\"储藏室不需要证明。\"
俱乐部门口的霓虹灯依然在滋滋作响，但频率似乎慢了下来，像是累了的萤火虫。周莹追出来时高跟鞋差点卡在下水道格栅里，她手里挥舞着一个奶油色信封的样子活像在摇白旗。\"沈总！您的文件落下了！\"
信封里是俱乐部精心准备的《婚姻关系年度评估表》，纸张厚实得能当防弹衣。评分栏用花体字写着：「互动频率：b- 肢体语言：c+ 建议：定期参加本俱乐部'重燃爱火'课程」。备注栏还贴心地印着心理咨询师的联系方式。
苏晴把评估表折成纸飞机的动作行云流水，机翼边缘压得比军用飞机还标准。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撞上停车场监控摄像头的外壳。林晚亭的闪光灯最后一次亮起，快门声轻得像声叹息。
\"这张叫《制度性浪漫的黄昏》。\"她宣布道，手指轻轻抚过相机屏幕，像是在抚摸某种珍稀动物的皮毛。
沈艺默默掏出手机，把电子结婚证设成了屏保。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了眼角新添的细纹。远处，俱乐部的霓虹灯终于不堪重负地暗了下来，像是终于完成了今晚的表演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