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所有的圣旨都需要郑重其事地迎接,比如封爵这种大事,必然是要严肃对待的。
然而这次的圣旨大概率是用来训斥他的,属于敕命性质,即便如此,也得毕恭毕敬地去接,否则便是大不敬。
只是如今他确有伤在身,只好如此了。
小月满是无奈,转身将一名太监请了进来。
太监一进门,李伟便假装费力起身,挣扎一番后又趴下,虽是装模作样,但也要表现一下。
“抱歉,我受伤在身,无法起身接旨,请使者体谅。\"
太监瞥了眼一旁的水果与点心,有些哭笑不得。
思索片刻,他最终默认了他的做法,轻咳一声提醒他多少注意些礼节。
临行前徐寿特意叮嘱过他关于李伟的事情,深知此人非同一般。
“多谢多谢!”
李伟领会他的意思,拱手致谢,随后支撑起上半身,努力摆出恭敬的姿态。
太监取出敕书,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你这狗东西,竟敢违逆朕的旨意,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看来之前惩罚得太轻了,哼!不想继续做官是吧,那就滚蛋吧!自今日起,免去你的一切官职,爵位也不要再留恋了……”
广义而言,圣旨不仅包括正式的诏、诰、册,还有敕命、谕、书等形式,甚至皇帝随口说的话也算圣旨,只是有些严谨至极,需层层审核确保无误,而有些则随意得很,就像当前这一份。
李伟听得直皱眉,心中暗道这tm才像老朱的真实意图,上次封爵的那份必定是别人代写的,真他娘的俗气!
当听到朱元璋剥夺了自己的官职时,李伟如释重负,感觉轻松不少,这样也好,以后不用再承受这么多压力了。
“混账东西,你想去教坊司是吧,成!就贬你为教坊使,负责管理教坊司吧!”
原本心不在焉的李伟,听到这里忽然精神一振,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什么?陛下提拔我为教坊使,让我管理教坊司?”
“啊,是贬官啊,李大人!”太监赶紧纠正。
“无所谓啦,反正都是为陛下效劳,太棒了!陛下真是太慷慨了,居然允许我去教坊司任职!”
李伟满脸兴奋地喃喃自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太监看着他这副反应,差点怀疑自己念错了,再次仔细查看敕书,确认无误,确实是贬官!
李伟刚兴奋一阵子,便猛然清醒,急忙喊小青帮忙更衣,说是要赶去上工。\"慢着!”太监瞠目结舌,忍不住劝他带伤不必如此急迫,“李大人,您身子有恙。\"“怎可如此怠慢职责,食君之禄当报君恩,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古人云轻伤不下火线!”李伟摆出一副忠诚的模样,众人惊讶间硬撑着起身,催促小青寻衣。
小青愣神片刻才回过味儿,慌忙递上一件常服,毕竟旧官服不能再穿。
刚转身欲走,太监叫住他,“李大人且留步,敕书呢?”“哎呀糟了!”敕书不仅是贬谪的证据,更是重新任职的凭据,必须拿它去吏部登记新职方能赴任。\"多谢皇恩浩荡!”李伟毕恭毕敬接过文书,连声道谢,态度前所未有的诚挚。
整理好后,忍痛挪步出门,身后的小青满心忧虑。
“不妨事。\"李伟大手一挥,为追求理想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众人不解地看他一瘸一拐地疾步离去,很快消失在视线里,直奔吏部,唯恐圣旨有变。
吏部新任尚书阮畯亲自迎接,态度谦和。
李伟呈上敕书,阮畯感叹道:“李大人直言敢谏,令我钦佩,我在朝堂也为您鸣不平,不想皇上竟执意革职并降为教坊使,唉……”李伟激动地说:“谁能料到有这样的好事呢?皇上委任我为教坊使,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这般行事了!”阮畯疑惑地再次审视文书,确实如此,但看李伟的表情,倒像是升官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阮畯满心疑惑。
“阮兄,快把凭证交给我,我还得赶时间!”李伟等得不耐烦,催促道。
阮畯愣了一下,应声道:“好好好。\"
随后便让人办理手续,确认无误后将凭证递给了他。
李伟接过凭证与官服,顿时眉开眼笑,满脸得意,这让阮畯愈发不解。
告别阮畯后,李伟径直朝教坊司走去。
教坊司靠近皇城,李伟没多久便抵达。
站在门口,望着这让他心驰神往的地方,内心激动不已。
门旁的乐工看他盯着牌匾发呆,迟疑片刻后恭敬地询问:“这位客官,您是……有什么事吗?”
乐工弯腰抬头打量着他,明白自己地位卑微,即便走路也需避让。
李伟回过神来,迅速穿上官服,取出凭证道:“我是新来的教坊司大使。\"
乐工听闻此言,脸色骤变,赶忙跪下行礼:“小的拜见大人,未曾知晓您的身份,请大人宽恕。\"
“无妨,起来吧。\"
李伟见状颇为惊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乐工站起身后连连致谢,低头垂目侍立。
“带我去看看。\"李伟低声吩咐。
“是,是,请随我来!”乐工反应过来,急忙领路。
李伟随着他踏入这座传闻中的教坊司。
穿过庭院,步入厅堂,中央有一座舞台,乐伎们正在表演,几位官员坐在下方品茶听曲,周围也有乐伎伺候。
李伟经过时,忽见一名官员对身旁的乐伎动手动脚,那乐伎无奈忍让,只能勉强维持笑容。
李伟厉声喝止:“住手!放开你的手!”
那官员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不满道:“你是何人?”
李伟随即再次披上官服,严肃道:“本官乃新任教坊司大使。\"
“哈哈……”
李伟话音刚落,四周便爆发出一阵笑声,周围的几位官员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那官员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哟,这不是九品的教坊司大使嘛,我还以为是礼户尚书偰大人驾到呢。\"
话毕,这位官员端正坐姿,冷眼瞧着他,带着些许轻蔑:“本官乃礼部主事毛卜荃,正六品。\"
毛卜荃报出名号后,还特意提到了自己的品阶。
“毛主事的手怕不是该好好洗洗,竟敢如此放肆,长大可不得了,快把手收回去!”
李伟毫不留情,仿佛完全没听见“六品”二字。
毛卜荃脸色微变,厉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九品芝麻官,竟敢干涉本官行事,莫非是活腻了?”
“呵,九品又如何?你若不收手,信不信我这就去向陛下告你一状!”
李伟冷笑一声,教坊司虽不起眼,但这帮乐女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的,若是真告发毛卜荃,他也讨不了好。
严格说来,教坊司本就不是官府直属机构,只负责教授舞乐与管理乐户罢了。
但乐籍本属贱籍,教坊司管理的乐户大多在烟花之地谋生,难免让人误解。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在这个封建年代,就算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部门,放到现代,娱乐圈也好,职场也罢,潜规则都少不了。
如今的教坊司亦是如此,虽然没人明目张胆地胡来,但背后的小动作却屡见不鲜,有些乐女实在熬不下去,也会偷偷委身他人,甚至还有被权贵逼迫的情况发生。
终于写完了,明天不知会怎样,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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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有老朱镇着,情况稍好些,到了明末朝廷衰败时,那更是不堪言说,教坊司渐渐沦为官员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不过现在还不是明末,有老朱在,这些宵小之徒也不敢太过放肆,听了李伟的话,毛卜荃虽心中不悦,也只能收回了自己的手。
现场其余几个起哄的官员见状,也纷纷停下刚才的动作,规矩了不少。
“哼,你厉害,你行,你等着瞧!”毛卜荃瞪了他一眼,愤然站起欲走。
既然占不到便宜,听着素曲也没什么意思。
然而他还没迈出门口,李伟便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毛卜荃停下脚步,怒视着他问道。
“钱都没付就想走?先把账结了再走!”
李伟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冷冷地开口:“钱?什么钱?”
“自然是你听曲子的钱,哪有白听的道理?快掏钱!”毛卜荃语气强硬,指着李伟厉声道。
“你!”毛卜荃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心中暗骂晦气。
自己只是想趁着午休偷闲来教坊司听听曲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作为礼部的主事,他是李伟的上司。
即便李伟再桀骜不驯,此刻也不该如此放肆无礼。
“我是礼部主事,礼部的人!”毛卜荃咬牙重复,试图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收敛态度。
“哼,就算是礼部尚书今日也得付钱!”李伟寸步不让,心想哪怕天王老子来了,这钱一分都不能少!
毛卜荃怒火攻心,咆哮道:“多少?”
“五十文!”李伟毫不犹豫地报出了数目,“理由嘛,你刚才碰了人家的手。\"
“胡说八道!谁碰了?”毛卜荃矢口否认,目光扫过身旁的小乐女,那姑娘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