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陶说完,盛怀国垂下头,脸色黑到极点。
这话说他逛青楼,狎妓,私德不好。
雍陶端起盛探花的酒杯,“饮了这杯酒,盛探花赏脸给我们来一曲吧,盛探花弹奏结束了,才到我们呀。”
季晨亦过来,盛探花想借机会给李师兄难堪,门儿都没有。
“琴已经备好,周桢兄,请。”季晨抬手邀请。
“盛探花已经迫不及待想给我们弹奏了,那便不喝了,开始吧。”雍陶放下酒杯,伸手扶起盛怀国,挽着盛怀国,将盛怀国用力带过去。
中间位置果然有一张琴案,案上是一把七弦琴。
雍陶等人存心要他难堪,盛怀国可不愿当那伶人给人逗趣解闷用,忙要挣脱,“放开我。”
季晨十分会拉动情绪:“盛探花,来一曲,盛探花,来一曲!”
雍陶微仰起头,朗声道:“施尚书,盛探花说完给我们弹一曲,请您赏脸,坐下一听。”
施长卿正与礼部侍郎聊着,忽然听到有进士叫他,还说要弹琴助兴,自然是乐见其成。
“好啊,弹不好则罚依金谷酒数。”
雍陶扬眉,笑容欠揍,“盛探花,来一曲吧。”
盛怀国僵笑:“那就献丑了!”
雍陶季晨二人互相打配合,还惊动施尚书,他那里还推拒得了。
今日是鹿鸣宴,庆贺士人及第,雍陶又特意提他《及第谣》弹的弹好,此刻没有哪有曲子比《及第谣》更合时宜。
可所弹《及第谣》,就是不打自招,说明他真的逛合欢楼喝花酒狎妓了。
雍陶这一招,真是可恨!
落座后,盛怀国完成调弦定音,才按琴而弹,按着节拍将《及第谣》缓缓吟唱出来。
“水国寒消春日长,燕莺催促花枝忙。
风吹金榜落凡世,三十三人名字香。
遥望龙墀新得意,九天敕下多狂醉。
骅骝一百三十蹄,踏破蓬莱五云地。
物经千载出尘埃,从此便为天下瑞。”
雍陶帮他化解尴尬,还让盛探花自作自受,李持隅十分感激,特意为他与季晨倒了酒,轻笑说:“多谢二位师弟。”
雍陶道:“害,谢我们作甚,我们就是替人办事的。”
李持隅看着雍陶问:“有人提前料到这出,给你们出主意了?”
雍陶如实说:“持安交代的,要是有人为难你,要咱们俩帮把手。”
“这个盛探花,他就是故意找茬,要给你难堪,现在好了,石头砸他腿上,有的他好受了。”
季晨不屑道:“才登第,仕途还没有走呢,就私德有损,哪个会高看他几分,还生歹心,这种人,咱们离他远点儿。”
雍陶说的话,李持隅相信。
二弟管着探事司,能用察子查到别人的隐私,若盛探花没有给他难堪,雍陶既然就不会将盛探花隐私抖出来。
盛怀国一曲终了,施长卿抚掌称赞:“确实好曲!”
盛怀国起身,便施尚书抿笑,微微躬身作揖后,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弹奏时,同年脸上的戏谑、嘲笑,让他无地自容,十分难堪。
朱侍郎饮罢酒,将酒杯放在案上,朗声说:“盛探花已献曲,李状元与罗榜眼不如做一首谢恩诗,以记今日之盛。”
李持隅顿了一下,从容起身,朝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抬手作揖,“学生便献丑了。”
李持隅想了想,几句诗涌入脑海,便开口吟来。
“黎明新火下丹墀,集英殿前暮春时。”
“焚香唱名催赐宴,传宣教进谢恩诗。”
雍陶季晨两个很会给师兄捧场,李持隅才念完,马上鼓掌称赞:“好!”
李持隅落座后,同一桌的罗榜眼起身,微笑说:“李状元以支韵部做诗,学生便也用支韵部。”
略略思忖后,开口吟唱即成的诗句。
“云收雨霁颁慈惠,丰豫楼里拜宴私。”
“折得一枝红罗赐,名扬天下绿衣时。”
英国公府,静好轩。
静好轩是李烨夫妇的主卧,位于英国公府的东侧,正堂上挂着一方匾额,题有四个大字——琴瑟在御。
据说是工部侍郎李烨亲自写的,当时被其妻子孟之织好一阵笑话,整天都想把那匾额摘下来拆了,但李烨拦着不给摘。
孟之织在静好轩的小院中舞剑,剑光闪过,剑声铮铮,人影晃晃。
其妹孟之绮坐在内屋,一边悠闲地吃着炒过的甜瓜子,一边看着姐姐孟之织耍剑。
母亲生她们这一对双生姊妹,虽然长相相似,但性子天差地别。
姐姐孟之织性子活泼,喜欢舞枪弄剑,讨厌琴棋书画。
她呢,性子娴静,端庄大方,妥妥的大家闺秀。
“阿织,别练了呗,咱姐俩唠会儿。”
孟之织听到了,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再不练习,幺儿那臭小子下回还得逮着她死里削。
当娘的,剑法干不过儿子,那多丢脸啊。
孟之绮见状,不由得叹气,都快五十岁的年纪了,一脚都埋进黄土了,还不服输,不认老。
“阿织,咱认清现实成不成?咱们老年了,干不过年轻人,就干不过嘛,练这么猛,扭了腰,明年的孙子都抱不动,那才丢脸呢。”
孟之绮的话才说完,孟之织就停了下来,一个璇身就把长剑入鞘。
此时脸色阴沉,显然是被孟之绮说中想法,心里不爽了。
她还没到知天命之年,最多是大了几岁的壮年人。
孟之绮拿了只茶杯,倒了一杯茶递与孟之织。
孟之织接过喝下,才坐下,侍女珊瑚递上擦汗的帕子。
孟之织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水,“还不知道男女呢,要是个孙女就好了,与翩然一样乖巧懂事。”
前几日长媳诊出有孕,产期在明年正月十五前后。
“翩然只是表面乖,实则与你家幺儿一样,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死人,”孟之绮指着鬓边的白发道,“瞅瞅我这儿白发,就被她气,为她愁的。”
孟之织道:“可是你阿姑罚站规矩,给你气受了?”
孟之绮刚一蹙眉,马上便平眉,“那倒没有,我这个年纪了,那老婆子也知道我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