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被王免带着,一鼓作气地跑到了西市的市门前。
倚着高大的石柱,徐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胸腔内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
心跳声犹如鼓声似的,感觉下一秒就要从耳朵里跳出去了。
“阿栀,你没事吧?”
王免的声音带着重音从一旁传来。
看着身侧脑袋低垂的小人,他赶忙上前担心的问道。
徐栀无力抬头,只能轻轻摆了摆手。
当初在集训营里,动不动就是四十圈的罚跑。
这么点路对徐栀来说,甚至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她之所以会这样慌乱,完全是因为王免刚刚的举动。
徐栀抚着心口,感受着心脏的疯狂跳动。
他怎么跟之前的……
不对,应该说是后世的自己!
他怎么跟后世的自己完全不同!
她所熟知的那个,一撩就脸红的王免去哪儿了。
徐栀猛得抬头。
通红的脸颊,水汽蒙蒙的双眸,只是随意的一瞥,便能轻易地让王免失了神。
徐栀见他这副失神的模样,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中。
担心他是跑懵了,徐栀便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我看,这句话应该问你吧。
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呆呆的?”
徐栀只想知道他有没有事。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与王免之间已经没有安全距离可言了。
王免低头,盯着徐栀的眼眸久久不愿挪动。
宽大温热的手掌,克制又隐忍地放在了她的腰间。
察觉到他的动静,徐栀的身体顿时怔住了。
“阿栀,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柔弱的声音从王免嘴中传出。
他的眼眸瞬间湿润起来,好似真的在忍受难以言说的痛苦。
闻言。
徐栀一脸疑惑,但还是伸手扶住了他。
刚刚拉着我跑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不舒服啊!
我甚至还能用脚下生风来形容你,怎么现在就不舒服了?!
王免的身体开始踉跄起来。
从背影来看,他还真像个柔弱病人。
为了不让他栽倒,徐栀只好将他搭在了自己肩上。
“王免……你怎么这么重啊……”
徐栀扶着他,费力地朝一旁的茶肆走去。
王免低头看着徐栀的侧颜,脸上闪过一抹懊恼的神色。
幸好茶肆离市门不远,只是隔着一条宽大的马路。
两人刚坐下,便有人来上前添茶。
“王免,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徐栀担忧地询问。
既然卡俄斯提出的任务是保他平安。
那就意味着,祂知道最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凭王免的能力。
一般的问题,他应该都能轻松解决才是,更不会伤及性命。
唯一的可能便是,王免身上生来就有隐疾。
闻言。
王免转动茶杯的手蓦得一顿,粗糙的杯底划过掌心,带出了一丝痛感。
他下意识地缩回了自己的左手。
玄色的外衫,很好地遮掩住了他的秘密。
王免臂膀上的寒冰纹路,颜色比之前更深了,范围也扩大了不少。
要不是他曾吃下那个术士给的药丸,恐怕情况会比现在还要严重。
虽然克制它滋生蔓延的方法也很简单。
那便是不再使用这非人的力量
再配上张大夫开的药方调理,不出半载他便可恢复到与常人无异。
但是……
王免咽下了口中茶水,柔声道。
“我没事。
只是这几天忙着赶路,也没好好休息,所以身体才会比较弱。”
说着,他还咳嗽了几声。
徐栀赶忙起身帮他理气。
听他这么说,徐栀顿觉有些道理。
单瞧王免这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力道,怎么也跟孱弱少年搭不上边。
那卡俄斯究竟是什么意思。
略带粗糙的指腹,慢慢地滑过徐栀的额前。
“皱眉可是会变丑的。”
王免的调笑声响起。
他陡然靠近,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了徐栀略带讶异的神色。
“阿栀,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但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徐栀眨了眨眼,往后撤了撤身体。
“哼。
一般这种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不知道该不该问的就别问。”
她说着,双手蓦得叉腰,一副鬼灵精怪的模样。
王免正欲开口,徐栀却抬手制止了他。
“但是我知道!
你一旦问出了这个问题,就代表不论我说该问还是不该问,你都会问。
所以,我允许你问!”
徐栀的话像是一段绕口令,但王免还是听懂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
好像……确实如她所说,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就多余有此一问!
你想知道什么?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王免有些紧张,他看向一脸好奇的徐栀,轻声开口。
“我想知道,我跟王面……”
“徐小栀!”
就在王免出声询问时,严初安的声音陡然传来打断了他。
杨思齐想捂,但已经来不及了。
王免跟徐栀一同抬头看向两人。
“你小子!
你不是说只要给你买了胡饼,你就不捣乱的嘛!”
严初安赶紧咽下了最后一口饼,含糊不清道。
“胡饼呢?”
杨思齐无语地用折扇,轻敲了下他的脑袋。
“这不是在你嘴里嘛。”
“胡说,我嘴里才没胡饼呢。
没有胡饼,之前答应你的当然不能作数啦!
略略略~~~”
说罢,严初安对着他做起了鬼脸。
“徐小栀!”
严初安跑到徐栀身边,一脸防备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王免。
“我大名都让你给喊丢了!”
徐栀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看了眼他吃得滚圆的肚子。
“你吃这么多,也不怕闹积食。”
“没事儿!我有消食丸。”
严初安拍了拍腰间的布袋,正是风萧白的手笔。
“就算有消食丸也不能这样吃。”
徐栀说着,捏着他的鼻子,戳了戳他的脑袋。
“怎么就你们两个,萧白跟慕贞去哪儿了?”
王免往后看去,两人身后并无二人身影。
杨思齐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跟煤炭一样黑。
刚刚还晴朗的夜空,骤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卷起了一地的尘土。
滴答——
滴答——
鲜血顺着指尖落在地面,风萧白捂着胳膊不停地往后退去。
白衣剑欻得一下从天而落,插入了地面半米。
“你就这点能力,还想学人英雄救美。”
风萧白咬牙冷哼,飞身用白绸卷起了剑柄。
纯白的剑光映出了对方的眼眸。
冰冷、淡漠,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挑不起她的半点兴趣。
一张警示的告示被风从墙上吹了下来。
顺着风的方向,一下子便糊在了徐栀脸上,打翻了她手里的茶盏。
“思齐!”
王免立马拽过杨思齐,微蓝的寒光自掌心发出。
杨思齐蓦得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凉,冻得他立马回了神。
“阿免……”
杨思齐回神看着眼前情状,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之色。
但当他转头看见糊在徐栀脸上的那张告示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砰——
徐栀拿下告示,一掌拍在桌上。
“你还好意思笑!”
杨思齐知道这是自己惹得祸,赶紧轻咳了几声,强忍着憋住了笑。
“欸,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张告示上。
徐栀拿起告示。
有模有样地借着烛光看了起来,只是这眉心却越皱越紧。
这究竟是什么字体!
还有这字,又是哪个简体字!
卡俄斯阁下,你在吗?
有没有那种能一键翻译的眼镜,给我一副啊!
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有人问我这上头写着什么!
否则,我也太丢人了吧。
徐栀的魂好像从她体内飘了出去。
就在这时。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严初安探出了好奇的脑袋,指着告示上画着的类似小人的文字问道。
他看着徐栀露出了这么严肃的神情,还以为这上头写着了不得的东西。
徐栀顿时噎了一下。
你是天道那边派来的卧底吧!专挑我最脆弱的时候来打击我!
“这个写着,最近……”
严初安边听边点头。
见徐栀突然停了下来,便疑惑地抬头看向她。
“我……”
徐栀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要是没有王免跟杨思齐在,她单凭认识的这几个字,也能把这份公告说出花来!
可问题是,他们在啊!
“徐小栀,你不会是……也不认识字吧?!”
严初安的嘴角猛得抽动起来,轻轻下撇的眼角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徐栀小脸一红。
寒窗苦读数十年,她居然成了有文化的文盲了……
徐栀心里苦啊。
“是啊!”她双手一摊,表示我不装了,“但是!其实我也不完全都不认识!”
严初安脸上的疑惑只多不少。
“我只是有小部分不认识而已,大部分还是认识的嘛。”
徐栀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
早知道之前学汉字的时候,就应该多看看汉代的名家大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