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三十坛?”
“千真万确!”小二抹了把汗,绘声绘色地学道,“公子还说‘做生意要懂得变通’,特意让小的带话给您呢!”
掌柜的摸着下巴在屋里来回踱步:“三十坛……”他突然停下脚步,“对了,公子还说什么没有?”
小二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公子说先送十坛去府上,剩下的二十坛存在咱们这儿卖。”
掌柜的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他搓着手盘算起来,“你赶紧跑一趟,把这事儿告诉江姑娘。”
“让江姑娘把酒明儿送来,价钱好说。”
“好嘞!”小二转身就要走。
“等等!”掌柜的从柜台里摸出几个铜板塞给他,“跑腿钱。”
小二咧嘴一笑,把铜板揣进怀里:“掌柜的放心,我保管把话说得漂漂亮亮的!”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醉仙楼,往江家的方向去了。
掌柜的站在门口,望着小二的背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转身回到柜台,顺手把刚才写花的账本翻过一页,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批酒能赚多少银子了。
小二一路小跑,出了镇子,走了两段山路拐进一条泥泞的小路。
他对照着掌柜给的地址,停在一户低矮的土坯房前。
院墙是用竹篱笆围成的,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晾着几件粗布衣裳。
“有人吗?”小二拍了拍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接着是个粗犷的男声:“谁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张铁柱那张黝黑的脸。
小二往后退了半步:“这位大哥,请问江玉燕姑娘在吗?我是醉仙楼的伙计,掌柜的让我来传话。”
张铁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扭头朝屋里喊道:“东家!有人找!”
不一会儿,江玉燕出来,她刚到张铁柱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见是小二,她问:“可是掌柜的有回信了?”
小二忙不迭点头:“好事儿!咱们酒楼订了三十坛酒!掌柜的让您明儿就把酒送来,价钱好商量。”
江玉燕脸上有些为难:“哎呀,这可怎么好……”
“今儿上午刚出门就把酒给卖了。”
小二一听急了:“这……这可怎么办?掌柜的还等着明儿要酒呢!”
张铁柱在一旁插话:“要不……咱们连夜再蒸几坛?”
江玉燕摇摇头:“来不及了,一个晚上怎么蒸得出那么多。”
江玉燕沉思片刻,脸上带着歉意:“小哥,实在对不住。现在手头确实没这么多现货。不知掌柜的什么时候要货……”
小二仔细回想日子:“再过五日必须送到!东家要摆宴!”
“五日……”江玉燕快速盘算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若是五日后要,那应该有货!”
江玉燕认真道:“小哥,你回去告诉掌柜的,四天后我亲自带着三十坛酒上门!”
小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那敢情好!我这就回去告诉掌柜的。”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江姑娘,您确定四天后能凑齐三十坛?”
“放心!”江玉燕信心满满地说。
她转头对张铁柱说:“铁柱哥,快去把卫小五我哥他们都叫来,咱们今晚就得开工!”
张铁柱二话不说,抄起墙角的草帽就往外跑:“我这就去叫人!”
小二见状,也告辞:“那我这就回去报信!”他刚跑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压低声音说:“江姑娘,掌柜的说了,价钱好商量,您可一定要把最好的酒送来啊!”
江玉燕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让掌柜的放心,我江玉燕的酒,保证让东家满意!”
这真是无巧不成书。
本来她以为今天这酒卖不出去了,没想到一出来就碰见了一个人。
她拎着酒坛子出门,正不知道往哪去。
对面的盛香楼她不喜欢,掌柜的太狠了点。
拎着酒坛在街上发愁,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她一抬头,茶楼二楼的窗口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托着腮帮子往这边瞧。
那少年穿着湖蓝色绸缎衣裳,一张脸白净秀气,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
他原本百无聊赖地晃着腿,突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趴到了窗台上。
“喂!那个卖酒的!”少年使劲招手,声音还带着些变声期的稚嫩,“你上来!”
江玉燕愣了一下,仔细一看,这不是县令大人的外甥魏洵吗?
在公堂上见过,还是京城来的呢。
“上来上来!”魏洵见她认出自己,“我请你喝茶!”
江玉燕摇摇头,转身就要走。她可没闲工夫陪小少爷喝茶。
“不去。”江玉燕干脆地抛下一句,“我还要卖酒呢。”
“我买!我全买了!”魏洵喊道,“你快上来,我给你钱!”
茶楼伙计已经探头探脑往这边看了。
江玉燕叹了口气,抱着酒坛慢吞吞上了楼。
魏洵见她上来直言道:“我就知道是你!”
江玉燕把酒坛往桌上一放:“小公子要买酒?”
“买!当然买!”魏洵凑近酒坛闻了闻,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好冲的味道!”
江玉燕忍不住笑了:“这是新蒸的酒,劲儿大着呢。小孩子不能喝。”
“谁是小孩子!”魏洵悄悄红了耳根,“论起来我还比你大呢!”
想到这魏洵挺直腰板,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瘦瘦小小的江玉燕。
小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两条细胳膊还没他手腕粗,整个人跟棵刚冒芽的豆苗似的,风一吹就能倒。
“你、你多大?”魏洵狐疑地问。
江玉燕眨眨眼:“八岁。”
身体八岁,灵魂二十五。
“八岁?!”魏洵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我十二了!整整大你四岁呢!”
江玉燕心道,算起来我比你大一轮。
“哦对了,我、我是替舅舅买的!他后天要宴客!”
江玉燕忽然觉得魏洵还挺有趣的,公堂上看着还挺正经,怎么这会这么憨。
“行吧,那你说要多少?”
“全部!”魏洵豪气地一挥手,从腰间解下个绣着金线的荷包,“多少钱?”
江玉燕看着魏洵那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心里暗笑:这可不就是戏文里说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