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清风婉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陈绵惊讶地眼睛都睁大了,“这是你开的饭馆?我听我身边的嬷嬷提过,这家饭馆价格实惠味道又好,就是人太多,总是排不上队,想不到你竟然是东家。”
陈绵激动地拉住苏婉婉的手,“婉婉,你太厉害了,我真佩服你!”
因为她的一番夸赞,苏婉婉的心口也发着热,因为这份荣耀是独属于她的。
苏婉婉小脸红红,“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厉害。”
陈绵道:“哪只有一些,要是让我也能开一家生意这样好的饭馆,就算让我不做这英国公夫人都行。”
说起来做了七八年的英国公夫人,其实陈绵也才只有二十出头,今年年尾生辰过后才二十三。
她这模样有些小姑娘气,身旁的刘嬷嬷见了,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陈绵的笑容一下子就消了下去,她嘴角微微往下,陡然间像是老了十岁,苏婉婉给了红杏一个眼神。
红杏会意,拉着刘嬷嬷道:“我们也去那边吃点,让你家夫人和我家夫人好好聊聊。”
刘嬷嬷不肯挪步子,红杏悄悄摸摸给嬷嬷塞了块银锭子,刘嬷嬷神色缓和,“说的也是,夫人成日待在府里也是憋闷,好不容易有个说的上话的朋友,是该好好聊聊。”
见刘嬷嬷走了,陈绵微微塌了腰,“她就是欺负我,我也不是没给她塞过钱,她倒好,收了钱照样去老太太那里告我的状,害我被骂。”
“高门大户里规矩就是多,”苏婉婉给她夹了块排骨,“吃点吧,你看你瘦的。”
陈绵吃着,忽然站起身将小隔间的帘子拉了下来,“就我们两个人,这样子说话谁也听不见。”
陈绵是真的在那在院里憋屈久了,忍不住和苏婉婉说了许多话,本来刚开始她还有些不敢说,后来见苏婉婉也是一个直心肠的人,就越说越多了起来。
苏婉婉在京城也没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朋友,认识的最亲近的一个女人就是柳寡妇,其次是红杏,但总归都不算是朋友,是亲人与主仆,有些话能和朋友说的开心,却不一定能和亲人说。
两人这一场直接聊了快两个小时,菜都重新上了好几次,一直到天都差不多黑了,苏婉婉才念念不舍站起身来,“今天不能再聊了,我要回家看我儿子去了。”
陈绵笑她,“你倒是还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
苏婉婉并不感觉害臊,“他有人带,只不过是晚上黏我一些,我自然是能省事就省事一点,又不是条件不允许,让我一天到晚把孩子背在身上我可做不到。”
“说得真好,”陈绵道,“我那年丈夫去世,全府上下都把洛连当个金疙瘩护着,但是心怀不轨的人也有,我叮嘱下人守着还不放心,都是自己没日没夜守着,一直到现在才能稍微放手些。”
“总归现在好起来了就行,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呢?”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刘嬷嬷和红杏在另一边等他们。
穿过走廊时,陈绵和对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苏婉婉还没伸手扶,就见那男人把陈绵的腰搂着,好没规矩的模样。
陈绵燥红了脸,推着白季同,“松开!快松开!”
白季同松开陈绵,“真是对不住,没有唐突到夫人吧。”
陈绵羞的不知往哪看,“没事,没事。”
她拉着苏婉婉往外走,苏婉婉目瞪口呆,也看不出来白季同是这样的人啊。
走出去一点儿,陈绵对苏婉婉道:“今日之事,婉婉妹妹你千万别和任何人说,我和他也不认识,就是不小心撞上了,谁知道这人的手这么不规矩,哎呀!总之,你千万帮我保密。”
“这是自然的,”苏婉婉比了一个封嘴的手势,“这些事情我都懂。”
两人分别,苏婉婉上了回府的马车。
红杏忍不住吐槽,“你不知道那刘嬷嬷多高的架子,明明和我一样都是当下人的,她吃个饭都摆着谱,一会儿明里暗里说我点的菜不好,一会儿又说大堂里人多声音杂,她怎么不看多少人还在外面排队呢,”
“她在大户人家当嬷嬷久了是这样的,”苏婉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晕晃晃的,“一下子和陈姐姐聊太久了,怎么感觉脑袋都晕了呢。”
红杏正研究着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小香炉,听了这话,她也感觉眼前发晕起来,“是啊,怎么回事,我好像也有点晕。”
说完,红杏身子一歪晕了过去,苏婉婉忙把车窗打开,却发现不是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她焦急地喊道:“车夫、车夫!快停车!你要把车驾到哪里去?”
车夫不答话,将马鞭子甩的作响,苏婉婉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苏婉婉再醒来的时候,被绑在椅子上,她的旁边是同样被绑着的陈绵。
陈绵还没醒,脑袋软软地倒在一边。
苏婉婉手被反绑着,嘴里也塞了布,脚也绑在一起,她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试图把陈绵叫醒。
见实在是喊不醒陈绵,她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看摆设,她们像是在哪个客栈里面。
这是被绑架了,苏婉婉心里慌得不行,上次被绑架的事情她一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不是什么玩笑,一不小心命就要没了的。
苏婉婉的身子止不住发抖,她看着门口的方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比起之前的一次绑架,除了恐惧之外,她这次更多的是不舍,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小扶光才两个月不到,要是这么小就没了娘,那得多惨。
她的嘴里发苦,哭不出声来,一下子又不能冷静,只好先仰起头,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绑匪来了,看有没有能够商量的余地。
只要不是单纯的要命,都能转圜。
苏婉婉刚调整好,门就被推开了,看清绑匪模样的那一瞬,苏婉婉的眼睛都睁大了,是廖橙!
廖橙笑着走进来,“苏婉婉,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吧。”
廖橙示意丫环把苏婉婉嘴里的布扯出来。
绿枝上前把布扯出来,然后扇了苏婉婉一巴掌,“贱女人!”
苏婉婉闷哼了一声,嘴角出了血。
绿枝爽快了,“你不是很能吗,现在怎么不能了?”
苏婉婉死死咬着牙,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要保持冷静,只要能活着出去,之后多得是办法把今日所受的耻辱讨回来。
一旁的陈绵也幽幽转醒,看见这幅情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死死盯着廖橙,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廖橙此时开口了,她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看着两人“我也不与你们废话,我今日绑了你们来呢,不仅想要你们两人的命,还想要裴长风和白季同的命,他们害我声名狼藉,我报复回去并不算过分。”
陈绵嘴里的布被扯了,她不解质问,“他们二人现在是朝廷命官,你就不怕皇上责怪?”
“怕?”廖橙翘起二郎腿,“这位英国公夫人,我可是郡主,陛下的亲侄女,而且我父母只得我一个独女,就算我捅了天大的篓子,陛下也不会要我的性命的,而你们就不同了。”
“什么状元探花,三年就会有新的一批人,不稀奇,你是个寡妇,苏婉婉是个乡下女人,她爹也只是个官大点的土匪头子,死了,就死了嘛。”
她模样张狂,真的不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底。
陈绵还想说什么,却被绿枝打了一巴掌。
苏婉婉从廖橙的嘴里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之前是误会裴长风了,但现在不是思考误不误会的时候,而是要拖延时间,只要她天黑了还不回家,苏察一定会让人出来找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能理解郡主为什么要杀我,但是陈姐姐又做错了什?为什么要杀她呢?”
“因为她是白季同喜欢的女人啊,等他们俩死了,我要把他们都扒光了丢在街上,寡妇和状元郎,好刺激的事情啊,”廖橙的眼里全是病态的玩味,“这可比我那件事还要刺激。”
陈绵脸色惨白。
苏婉婉明白了廖橙说的意思,同时一颗心也像是坠入深渊了一般,沉的吓人。
她们活下来的几率很小了。
窗户都被封死,看不清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四周也寂静,这看起来是个客栈,但并不吵闹。
京城内的客栈数不胜数,若这是在城外呢?她们真的有办法得救吗?
苏婉婉脑中一片慌乱,一时间想不到解法。
“真可怜啊,”廖橙尖锐的指甲勾起苏婉婉的下巴,“哭了?现在还早呢,还不到要哭的时候,等我把你这身皮剥下来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婉婉的下巴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她哽咽着,“郡主,之前是我做错了,我的孩子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
她背后的手暗暗发力解开婶子——这是她上次被绑架之后学的,利用巧劲儿挣脱开绑手的麻绳,表面上她则是在尽力拖延时间。
廖橙笑了,“那是你的儿子,关我什么事情?”
陈绵看见了苏婉婉的动作,她也哭着乞求廖橙,“郡主,只要你愿意饶我一命,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我都愿意献上。”
“两个小贱人,你们真以为郡主能看上你们的那些破烂?”绿枝嘲讽,“我们郡主要什么没有,轮得到你们讲条件?”
廖橙饶有兴致看着两人求饶的模样,“说的不错,继续说,让我开心了,说不定我还能让你们死的痛快点,不过你们不会死这么早的,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裴长风和白季同了,放心吧,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你们会死在一起的。”
苏婉婉抿着唇,因为过度用力,她嘴角的伤口流的血越来越多,与此同时,她的左手成功挣脱了出来。
她将麻绳在手上松松垮垮挽起来,免得被发现,然后道:“郡主,之前的事情我的确是一无所知,全是裴长风一人所做,我是无辜的啊。”
听见苏婉婉这么说,廖橙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情比金坚,哦不对,上一次你就对裴长风不信任了,还险些难产,你呀,还真是一个薄情的女人,好歹裴长风还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呢,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自己撇出去。”
“死生之外无大事,”苏婉婉流泪,“再说了,裴长风待我也不是那么好,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才不休弃我,其实早就嫌弃我了,求郡主放了我吧。”
廖橙走近,“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要你等裴长风来的时候再把这句话说给他听,让他知道自己被心爱的女人背叛了,那场景,想想就觉得有趣。”
苏婉婉抬眼看她,背后的绳索悄然落地,“我说的句句属实,只要郡主愿意相信。”
话落,她迅速站起来抱住廖橙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拔出自己头上的簪子抵着她的脖子。
“别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绿枝要撕扯苏婉婉的手愣愣停在半空,像是没从这反转里回过神来。
苏婉婉喘着气,手里簪子往前了一寸,廖橙的脖子便开始流血。
廖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你疯了!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两人都会死。”
“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死,”苏婉婉报复一般抓着廖橙的头发在凳子角狠狠磕了两下,“叫你滥杀无辜,叫你横行霸道!”
廖橙发出惨叫,额角全是血。
苏婉婉对绿枝道:“给陈绵松绑!快点!”
绿枝犹豫,苏婉婉用簪子在廖橙的背后捅了一下,廖橙发出惨叫,“松绑!给她松!”
绿枝哆哆嗦嗦给陈绵送了绑,陈绵把绿枝绑了起来,然后给苏婉婉脚上松绑。
苏婉婉始终保持着拿簪子的动作,陈绵把布塞进廖橙的嘴里,把她的手脚绑了起来。
这时候,两人才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
苏婉婉摸着自己肿了半边的脸颊,“陈姐姐,也轮到我们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