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楚大勇所说的,来日方长,一切瞬息万变。
楚家人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逃荒后而变得一团糟,他们找到一块祥和的土地后便努力扎根。
从收买之前破败不堪的田地开始,连匆匆种下的棉花也在6个月后有了惊人的收获。
播种那天,天刚蒙蒙亮,一家人就扛着锄头、挑着种子下了地。楚大勇手把手教大家播种间距,还特意叮嘱:“这棉花苗娇贵,土不能盖太厚,也不能太薄。”
出苗后,麻烦接踵而至。
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垮了部分田埂,棉苗也被打得东倒西歪。一家人连夜抢修,用树枝给棉苗支撑,拿泥土重新培固。好不容易缓过来,又遭了蚜虫侵袭,嫩绿的叶片上密密麻麻全是蚜虫,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楚大勇灰心丧气之时,福宝单纯地安慰道:“是咱家的棉花太香啦,才引来蚜虫,它们坏!”
连不太会说话的林二娘也安慰道:“若是它们能熬过这一槽,丰收时一定是最好的棉花。”
没想到隔日再去看时,地里的蚜虫全已不见,反倒是对面树林里常常传来鸟雀的欢悦声,没过几日之前被蚜虫咬碎的叶片也渐渐长了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棉苗在一家人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再后来,棉桃挂满枝头,一天天饱满起来,好看极了。
终于,迎来了丰收时刻。一大早,全家人就带着竹篮、布袋来到棉田。
楚大勇站在田埂上,望着这片倾注了全家心血的棉田,眼眶微微泛红。
“没想到我儿居然还有这番本事,连棉花都能搞定。”
身后传来楚老爷子的声音,他佝偻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不知是否还能看清的双眼扫视着这片棉田。
“哈哈那是,棉田能有今天的收获,全靠大家的努力!”说着,楚大勇一马当先跳进田间,伸手轻轻掰开一个棉桃,瞬间,一团雪白的棉花绽露出来,像云朵般轻柔蓬松。
楚大勇捏在手心中仔细观察了会儿:“嘶,虽然我分辨不出它的品质如何,但看起来还不错啊!”
“哇,这棉花长得真好!”福宝奋得跳起来,摘下一朵别在耳后,一个劲地问谢景澜“好看不”。
谢景澜头也不抬地忙活着手中的事,敷衍地答道:“好看。”
突然感到耳朵痒痒地,抬头便看到笑嘻嘻地看着他,调皮地拿起一朵揉开的棉花挂在他耳后。
“弟弟也好看。”
谢景澜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子,将耳后的棉花放到竹篮里:“无聊。”
云丽儿身后背着楚雪梅,摘着棉花边念叨:“咱家这棉花,比村里那些麻、葛可强太多了。”
林二娘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往后咱们家靠着这棉花,日子肯定能好过不少。”
楚老爷子手脚虽然没有其他人利索,但也摘了半竹篮,他直起腰,看着这片白花花的棉田,笑得合不拢嘴:“今年这收成,怕是村里头一份儿,等卖了棉花,好好给家添置些家用,再给几个孩子送到镇上的私塾念书。”
这句话只有站在一旁的楚大勇听到,楚大勇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再次忙碌起来。
采摘棉花的事就忙活了三天,随后便到了晾晒脱水环节,将棉花薄薄摊开,每日翻动两到三次保证棉花能够蓬松晒干。
因为楚家不是专门种植棉花的门户,所以接下来的步骤很麻烦,没有专门的搅车挤压棉絮便只能自己手动,用木棍敲打棉絮将棉籽震落,俗称“弹花”。
因为棉花的量实在太多,就光靠楚家人自己弄,那得打到年底不成,于是楚大勇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雇人帮忙。
毕竟都是同村人,也不敢吝啬发工钱,便找了几个闲在家里的妇人帮忙,同云丽儿和林二娘一同弹花,每日的工钱是十文。
把处理好的棉花全部塞进麻袋里就行,剩下的就是找对货商卖出去。
经过半个月的辛苦劳动,楚大勇将工钱日结后还请众人在家里吃了顿饭。
“感谢各位的帮忙,你们随意,我先干为敬!”楚大勇闷头就是一杯。
“嗐,日后有发财的机会莫要忘了我们便是。”其中一位村民开玩笑道。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楚大勇心中倒是有了个想法,但此时先默默应下,回头再商议。
直到深夜人们才逐渐散去,楚大勇杵着上半身坐在院子中间,垂着头看不清样貌,让人以为是睡着了。
林二娘担心他受凉上前劝道:“这里凉,进屋里睡吧。”
没想到楚大勇却一激灵地坐起身,脸上哪有一丝醉意,反而很精神:“我有事儿要同大家伙商量。”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院中,十一月深夜的风有些凉。
云丽儿裹紧身上的衣服催促道:“大哥,有啥事赶快说吧。”
忽然起风了,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楚大勇深呼一口气对着云丽儿说道:“丽娘,这次卖棉花的事得麻烦你跑一趟。”
云丽儿一愣,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还以为是啥事呢,还有吗?”
“嗯。”楚大勇喉结重重滚动着,瞳孔里淬着冷铁般的光,嘴角紧抿成一道锋利的线,法令纹深刻如刀削。
“最好是一个大场长期合作,我打算扩大种棉花的土地。”他沙哑的声音下是藏不住的决心,郑重地看向周围的人,重新开口解释。
“买田地不太现实,所以得下点功夫。我想的是说服其他村民加入我们,把田地供给我们用,解决他们温饱的同时再分一部分卖棉花的钱给他们。”
其余人听得一头雾水,云丽儿率先反应过来:“这也太难了,若是成了,那先前说好的这户人家,岂不是也得补?”
“那补便是了,我们后面有的是赚钱机会。”楚大勇果断道:“所以才说得麻烦你去跑商户,我和二勇嘴笨不擅长此事,若是能把价钱谈高是最好的,到时候有底气去说服其村民。”
楚二勇却皱眉提出疑问:“那他们为何不自己去种棉花,要让给咱们?”
“他们早就种过了。”楚大勇靠在身上的墙上露出得意的笑。
“我之前便问过潘老,潘老并不赞同,他提过之前也有很多村民种过棉花,但却都不了了之,我们家是第一户成功的人。”楚大勇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眼中是藏不住的锋芒。
一直未说话的楚老爷子目光落在楚大勇身上,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家里曾今没条件埋没的人,始终会找到机会发挥能力。想到自己曾经对大儿子的打压,心中不禁升起自责。
楚老爷子胡须动了动,缓缓开口道:“老爷子我无异议,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成。”
得到楚老爷子的肯定,云丽儿不再犹豫攥紧拳头应下:“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云丽儿坚持不懈的下跑了许多商户问,甚至最后跑到了附近别的镇上,已一石五十两白银的价格售出,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楚家人头一次赚了这么大笔钱,也成为了说服其余村民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