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的可以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树叶。
“当然!”
许音兴奋地拍手,
“你会做饭吗?”
“会!”
林清急忙点头,眼神里的担忧害怕早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她眼底的惊喜与感谢。
“既然这样,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晚上就让我去做饭吧,你们顺便尝一下我的手艺。”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槐树叶,眼神却亮得惊人,许音刚要开口阻拦,沈念棠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两个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看到了林清眼中那种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光芒。
“好啊,”
许音绽开笑容,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厨房在那边,米面粮油都有,你随便用。”
林清点点头,瘦小的身影嗖的一下就钻进了厨房,熟练的拿出各种盘子工具,开始做着准备工作。等到沈念棠回过神来,就看到了对面的音音笑嘻嘻的看向自己。
“念棠,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沈念棠收回目光,看见许音脸上难得一见的郑重神色。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在许音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那双杏眼格外明亮。
“什么事?”
沈念棠端起搪瓷杯抿了一口凉白开。许音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未拆的信,牛皮纸信封上工整地写着沈念棠的地址。
“这是我前天写的,还没来得及寄出去。”
说着许音就将写的信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今天你既然来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
许音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上次许音将沈念棠画的三张设计图带回家,想要许志帮自己做出来的时候,许志原本不在意的目光突然惊讶起来,
“爸爸起初以为是我画的,并不在意这么夸张新颖的设计。但是当我告诉他能不能把这三条裙子做出来的时候,他就很惊讶。”
许音模仿着父亲严肃的语气,
“裙子怎么没袖子,领口还这么低,我的乖乖穿不出去的。”
沈念棠的脸’腾‘地红了。那些设计放在这个年代确实大胆—微微敞开的船领、腰间别致的褶皱...在那个蓝灰黑统治街头巷尾的年代,这样的设计无异于离经叛道。
“但是,”
许音突然抓住沈念棠的手,神情得意,
“爸爸后来仔细看了图纸,发现你在领口内侧设计了可调节的暗扣,裙摆的褶皱能随着步伐自然摆动...他说这些细节太巧妙了,根本不是我能想出来的!所以上周爸爸突然问我,你愿不愿意来厂里当设计师?”
“...每天只需要画图纸,不用下车间。工资按技术员标准,每月四十二块五。”
许音终于说完,期待地望着好友,
“你觉得怎么样?”
沈念棠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搪瓷杯上的红双喜图案。这个工作的确是不错但是这件事情还不能这么轻率的决定。
“音音,其实许叔叔能看上我的设计我很开心。我也很想当一名设计师,毕竟画图设计衣服我还是比较拿手的。”
“但是由于现在我在青阳军区有工作,所以每天交稿往返青阳镇和京市着实不太方便。”
说到这里,许音其实有点伤心了,她原本还计划着,沈念棠到时候如果能把青阳军区的工作辞了来她爸爸的厂里工作,这样许音就能天天见到沈念棠了。当然许音在想这些美好生活的时候直接把沈念棠已经结婚和顾霆川住在一起的现实抛到脑后。
“可是你的设计真的好棒,我觉得你真的超级适合这份工作。”
沈念棠看着锤头丧气的许音只是嫣然一笑,双手直接捧起了许音的小脸盘子,
“音音,我还没说完。我有个更好的方法。由于我现在在青阳军区有工作短时间内我并不打算辞掉它,但是我可以抽出时间进行服装设计。”
“我觉得三个月我交一次稿,工资也就按照次数发放,五块钱一张稿就行。”
许音虽然不理解沈念棠为什么会放弃每月的四十多块钱的不要,还提议三个月交一次稿,工资按照次数发,这样钱不是更少吗?许音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点点头照做了。
就在两人聊得差不多的时候,林清也做好了饭菜。
“可以吃饭了。”
林清手里那盘麻婆豆腐颤巍巍地冒着热气,红油上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许音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菜肴—麻婆豆腐、回锅肉、炝炒空心菜,还有一盆番茄蛋花汤。林清解下围裙,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许音已经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豆腐。嫩白的豆腐在筷尖颤巍巍地抖动,裹着红亮的酱汁。她’啊呜‘一口吞下,烫得直哈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太好吃了!”
许音含混不清地喊道,眼睛亮晶晶的,
“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得还棒!”
沈念棠尝了一口回锅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煸得微微卷曲,蒜苗的清香完美中和了油腻。她惊讶地看向林清,
“你在哪儿学的这么地道的川菜?”
林清的脸更红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以前...在京城东来顺隔壁的小饭馆帮过工。老板娘是重庆人,教了我几手。”
与此同时的观州府,沈柔正跪在青石板上擦拭着门槛。初秋的午后阳光依然毒辣,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下巴汇成水珠,‘啪嗒’一声砸在石板上,很快蒸发不见。
她听见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急忙用袖子抹了把脸,踉跄着站起来。黑色轿车的轮胎碾过石板路,扬起细小的尘土。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率先踏入她的视线。
“方老板。”
沈柔低着头,她盯着地上那双皮鞋—真皮的,鞋头擦得锃亮,两晃晃的闪瞎她的眼睛。这几天沈柔见证了方御琛的暴烈以及无常,内心对于眼前的男人早已经充满了恐惧。
方御琛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疯子。
男人没有应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混合着古龙水与烟草味的风。沈柔悄悄抬眼,只来得及捕捉到他挺括西装的一角,像一片乌云掠过。
“跟上来。”
方御琛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冷得像腊月里的冰凌。
沈柔的心猛地一沉。这半个月来,方御琛对她视若无睹,今天突然传唤,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她攥紧了手中的抹布,潮湿的布料贴着手心,黏腻得像她此刻的心情。
客厅里,方御琛已经坐在太师椅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更加锐利。沈柔站在厅中央,垂着头,能感觉到冷汗正顺着脊背缓缓流下。
方御琛摆了摆手,管家立刻会意,转身走向门外。片刻后,两个壮汉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进来,像扔麻袋一样将他丢在地上。
“认识吗?”方御琛端起青花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开浮沫。
沈柔战战兢兢地转头,在看清楚地上那人面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肖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