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继续禀报:“今日入京的五名传信兵,沿途喊的口号是蛟龙国要求的。不喊,就杀了五虎将。”
“传信兵在皇宫禀报完毕,听到他们沿途一路高呼的口号,太后大怒,已经把传信兵都杀了。”
梁幼仪:......
“蛟龙国”这是扰乱民心!
这样喊一路,大陈不乱才怪了。
梁幼仪听到蛟龙国活捉五虎将,就已经有些怀疑。
蛟龙国善战,但是要活捉五虎将还是很有难度的。
定国公府能屹立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几代武将。
可是,蛟龙国活捉了五虎将?
大虎梁景湛是她亲自派谢摇光干翻的,而且大虎已经被她的人交给凤阙。怎么可能是蛟龙国活捉的?
又听到,“戴面具,挑了梁景棠、梁景言的手筋脚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蛟龙国首领”,必定是妄之无疑。
也只有他的武功,能于数十万大军中,擒贼擒王,活捉五虎将。
至于挑了那两个人的手筋脚筋,自然不是因为他们不抵抗,不英勇。
而是,他们都曾经差点要了梁幼仪的命……
她忽然眼中带雾,脸红心也跳。
妄之,那小孩,还挺厉害的!
皇宫。
太后娘娘已经不能用愤怒来表达心情了。
五虎将,梁家这一代的所有少将军,比武中那都是武状元的存在,竟然被蛟龙国一锅端了。
不仅端了,还把景棠、景言的手筋脚筋挑断,绝了再上战场的希望。
更可恶的是,对方提出:割让妫州、易州、云州、蔚州等十五座城池,换回五虎将。
对方甚至猖狂地写道:如果不答应以上条件,他们从四月初一开始,五虎将,每一日杀一人。
杀完五虎将,杀定国公、镇远大将军。梁家将杀完,大举南下……
太后难受得头晕目眩,紧急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大臣意见不一,都难以决断。
割让十五座城池,这是祖宗拼死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他们罪该万死。
不同意割让城池,五虎将是太后的亲侄儿,还是保家卫国多年的将军。眼睁睁看他们死?
傅璋出列,严肃地说:“臣以为,先答应割让十五座城,把人救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五位少将军回来,梁家军再与敌人决一死战,把失去的国土夺回来。
如果放弃不救,不仅寒了人心,北境也失去守将,蛟龙国只会挥兵南下,吞并更多的疆土。”
他似乎回到为相的时光,慷慨激昂,句句话都说到太后的心坎里。
但他的话立即遭到众臣反对。
工部崔侍郎反对,说:“万一五虎将回来也无用呢?毕竟那蛟龙首领单枪匹马,越过十万大军,活捉了五位少将军,难保下次他还如法炮制,再次把梁家军将领掳走。”
大理寺卿说道:“先答应割地救人,再去抢回疆土?你有把握吗?”
“大陈一半国库供养出的梁家军,原来不堪一击!”
“难不成一直活捉,一直割让,最后把整个大陈都拱手送人?”
这话说得诛心!
太后愤怒至极,直接喊人:“崔侍郎妄议揣测,拉出去砍了。大理寺卿胡言乱语,扰乱朝堂,拉下去,打五十板子清醒一下。”
崔侍郎顷刻间掉了脑袋,大理寺卿被打得没三个月不能下床。
其余的人再不敢反对,明哲保身,三缄其口。
老臣自然都不想割地救人,割让土地,只要开头,四面敌国,人人都要咬大陈一口。
有人就提出折中的法子:“梁家军五虎将既然有三人已经被挑断手筋脚筋,便放弃了吧,另外两虎将,以六城换回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拒绝!
于她,现在已经不是耗费几座城换回几个人的问题,而是她的守护神,一下子失去三个。
其中一个还是梁景湛,是她最忠实的拥护者,文武双全的定国公世子。
不换回他们,她和萧千策都没有好下场。
傅璋再次出列,说道:“臣建议立即答应以十五座城池换回五虎将。蛟龙国国书并没有与我们商量。犹豫,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朝堂又是一片争论。
一直到散朝,也没有一个定论。
太后双目赤红,说道:“你们容朕再想想。”
不料,她还未走出勤政殿,就见千杰匆匆回来,禀报道:“太后娘娘,京城学子和百姓于今日辰时在四门集结,正在来宫里的路上。”
朝臣都还在勤政殿门口,听这话,目瞪口呆。
“什么?学子又请愿?”
“百姓也跟着请愿?多少人?”
……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后听闻学子和百姓都是因为看了那个“告示”来请愿的,这会儿想派人去追杀夏致远,活剐了他。
门口禁军把宫门紧急关闭。
朝臣上了城墙,看见请愿队伍黑压压一片,少数也有上万人。
岑大儒带头,抬着先帝牌位,抬着祖师爷的神像,一路走,一路高呼。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逐外敌,安黎民,清君侧,正朝纲。”
……
春安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学子还好,跟随的百姓,明显不讲秩序。
急忙禀报太后:“太后,今日请愿的不单是学子,奴才看着绝大多数是平民百姓,那可都是不懂礼数的!”
“调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立即驱赶请愿乱民。凡力劝不离去者,杀无赦。”
黄德胜听到太后的话,立即劝道:“太后娘娘,不可!这些都是学子,是大陈未来的希望。学子都是家族倾尽全力培养,视若珍宝,每个人身后都牵涉一族人的希望,如果杀他们,会造成大乱的呀!”
“既然身负全族希望还不知轻重,那大陈也不姑息这些忘恩负义之徒。”
不管黄德胜怎么劝,调集五城兵马司的令符还是发出去了。
急得黄德胜在城墙上大声劝岑大儒赶紧带学子离开,但学子和百姓来请愿,没有得到皇家的任何承诺,哪里肯走。
兵马司的一万人入城,与皇城冲出来的御林军,把请愿的学子和百姓,从两头堵住。
刀剑长矛,铁蹄铮铮,冲向手无寸铁的请愿人群。
千钧一发时刻,一直在宫门外探消息的聆音阁杀手,按照子墨的吩咐,把岑大儒救了下来。
学子和百姓八千多人,没跑掉的都被杀了,数千人的鲜血染红了宫门外大街。
黄德胜在御林军和兵马司的人动手的那一刻,就挥舞双手,拼命喊:“住手!太后娘娘,您快叫他们住手啊!”
无奈他的喊声淹没在刀剑鸣声和无辜百姓的哭喊中,无济于事。
他痛心地看着这一幕,坐地大哭,哭喊先帝睁开眼看看可怜的百姓。
“大陈将亡于妖妃之手!我以御史之名,倡议废除梁言栀临朝听制。
妖妃无能昏聩,残害忠良,滥杀无辜。
妖妃视国如儿戏,我以我血全忠心,望天怜,救万民。”
他站在宫门城墙,悲哀地看着萧千策小小的身影,说道:“陛下,臣不能陪你长大了……”
说罢,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落下,头着地,脑浆迸裂,血染当场。
萧千策望着城墙上已经不见黄德胜的踪影,大哭。
他觉得这个老头儿从来没有这么高大过。
他哭得撕心裂肺,道:“黄大人,朕知道你有死志,可是你活着不是更好吗?你要是死了,整个朝堂再也没有意思了。”
任国荣老泪也掉下来,说道:“黄德胜,我嫉妒你,得陛下这样的爱戴。”
可他也羡慕黄德胜,哪个御史当初不是一腔热血?
可他任国荣就是忘了初心的那个!
“臣请太后下令,梁家军必须全力杀敌,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令容大将军,全力平叛,不得擅离。”
“臣请太后娘娘,抛弃小家,挽救大陈。”
“臣恳请对学子和百姓宽以待之,对奸臣佞臣严厉惩处。”
全朝堂官员都下跪请命。
久不出现的太皇太后来到朝堂,拿出当初太后临朝听制的约法三章。
“太后,你已经严重违背所有条款,哀家有权联合亲王,取消你临朝听制之责,设辅政大臣……”
梁言栀什么都不听,对于御前侍卫道:“请太皇太后回孝安宫休息,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外出。”
“梁言栀,若非皇帝年幼,轮不到你把持朝堂,若非先帝仁慈,也轮不到你来做太后!”
太皇太后被推搡着送回孝安宫
……
当日,宫里一片兵荒马乱。
辅国公、文国公、太傅……悉数下狱。
一道圣旨,连夜从大陈皇宫发出:拟割让妫州、易州、云州等七城,与蛟龙国换回梁景渝、梁景沄将军……
原本三座城换一人,傅璋建议多送一座城,防止对方不高兴再伤害两位少将军。
太后采纳了。
梁景湛、梁景棠、梁景言,手脚筋已断,赎回也是废人,太后娘娘斟酌再三,哭着说:“对不起,朕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朕有朕的难处……”
玉玺盖到圣旨上,由兵部派人与太后身边的副总管太监秋丰,连夜前往北境与蛟龙国交接。
千杰冷冷地扯起嘴角一角。
次日早朝,朝堂上一片死寂。
大家都不说话,太后示意春安,春安朗声说道:“有本奏来,无事退朝……”
萧千策习惯性地看向黄德胜那个位置。
那里再也没有那个拿小本本的老头了。
他眼圈顿时红了,捏着小手,想站起来回去睡回笼觉。
“臣有事禀报。”
众人抬头,萧千策也看过去。
只见那人锦衣傲骨,锋芒乍现,朗声禀报:“武德司查明,户部左侍郎傅璋,叔嫂通奸长达十五年以上,为掩盖丑行,贿赂族老,允以并嗣双娶,兼祧两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