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那是一条传说中连接生死两界的河流,波涛汹涌,深不可测。然而,就在一夜之间,这条河的波涛突然枯竭,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抽干了一般。河床裸露在外,上面铺满了一层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砂。
这些星砂粒粒晶莹,宛如夜空中的繁星坠落。但仔细观察,会发现每一粒砂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晶,仿佛它们在瞬间被冻结在了一起。
楚无尘赤足踏上这片砂面,他的脚刚一接触,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脚踝攀爬而上。那寒意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将他的影子都冻结成了七十二道裂痕。
裂痕的尽头,夜璃的灰发凝成了一根根冰柱,她的发梢卷着半枚青铜剪的残刃,那残刃在冰柱中显得格外狰狞。
“师兄……”夜璃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被河砂吞噬了大半,只剩下些许微弱的余音。她的唇间呵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雾气中隐隐浮现出十万张嘶吼的鬼面,这些鬼面扭曲着、挣扎着,似乎想要冲破那层薄薄的雾气。
就在这时,阿芜的泪珀匕突然发出一阵悲鸣,那声音在寂静的河床上回荡,让人毛骨悚然。匕尖如同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猛地挑破冰层,直插而下。
令人震惊的是,三尺之下,竟然埋着往生阁主幼时的襁褓!那襁褓的布料已经残破不堪,但上面初代的命纹却清晰可见,宛如活蛇一般在布料上游动。
河床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星砂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迅速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直直地抓向楚无尘。楚无尘见状,身形一闪,迅速避开了这一击。他并指如剑,斩断了缠绕在他身上的冰晶锁链,霜发如瀑般扫过,所过之处,砂粒间竟然浮出了一个骇人的真相。
每一粒星砂,竟然都是一个被冻结的轮回瞬间!而在这些星砂的核心,冰封着的,竟然是他斩杀至亲的画面!
楚无尘的掌心缓缓地贴上那粗糙的砂面,突然间,冰晶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一般,猛地暴长成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中清晰地映照出第七十二劫的场景——三途河尚未枯竭的时候,他站在河边,手中紧握着那把青铜剪,毫不犹豫地将其刺入夜璃的丹田。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从夜璃体内剜出的并非金丹,而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属于初代的命核!这颗命核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阿姐的眼泪……原来竟是为你而流……\"阿芜的虚影从泪珀匕中缓缓渗出,她那琉璃般的眼眸凝视着砂层深处,似乎能穿透这层层的阻碍,看到隐藏在其中的真相。
随着阿芜的目光,一道光束从她的眼中射出,直直地穿透了砂层。光束所过之处,河床像是被撕裂一般,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在这深渊之中,十万具冰棺整齐地竖直排列着,每一口棺盖上都刻着楚无尘不同世代的生辰。
最底层的那口冰棺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炸裂开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棺中迸出的并不是尸骸,而是一个被星砂包裹着的初代婴儿。更让人惊骇的是,这个婴儿的脐带另一端,竟然连接着往生阁主的脊骨!
初代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那一瞬间,他的瞳孔中仿佛有整个星河在倒转。与此同时,三途河床的星砂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尽数飞起,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场噬魂沙暴。
楚无尘的霜发如银蛇般舞动,紧紧缠住了冰棺。然而,发丝间燃起的琉璃火却映照出了一个更为残酷的真相——这些冰棺,根本不是墓穴,而是孕育初代新躯的胎宫!
\"爹爹……冷……\"往生阁主的啼哭从沙暴的中心传来,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楚无尘定睛看去,只见那孩童的身躯正在星砂中逐渐结晶化,每一道棱面上都映照出了他剜心的场景。
夜璃的灰发突然像被狂风卷起一般,疯狂地生长着。发梢卷着青铜剪的残刃,如闪电般刺入了她自己的心口。
\"尘儿……时辰到了……\"夜璃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和决绝。
随着她的话语,一股滚烫的时之砂从她的心腔中喷涌而出。这砂流如同熔岩一般,所过之处,冰棺瞬间融化。
而当这砂流触及到初代婴儿的瞬间,奇迹发生了。那原本还是婴儿的躯体,如同吹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转眼间便长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少年的手中,握着的竟然是往生阁主被抽出的脊椎炼成的权杖!
权杖狠狠地撞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这一声,三途河的河床像是被撕裂一般,一道时空的裂缝缓缓张开。
透过那道裂缝,楚无尘惊愕地看到了无数个自己。他们分别处于不同的纪元,却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挥动着剪刀。
在修仙界,灵脉被无情地剪断,原本流淌着灵力的脉络瞬间破碎,灵气四溢。在魔域,高耸入云的骨山也无法幸免,被那巨大的剪刀轻易地裁平,白骨四溅。甚至在九重天上,星轨也被生生剪断,化作残线,散落于无尽的虚空之中。
而每个“楚无尘”剪下的因果线,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最终汇聚到了少年初代手中的权杖上。
“这三途河……本就是为你准备的量天尺啊。”少年初代的声音在楚无尘的耳边响起,仿佛来自远古的呢喃。
他轻轻弹了一下权杖的杖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共鸣。刹那间,那些原本静止的冰棺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棺盖开始活动起来,相互咬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齿轮。
与此同时,阿芜的泪珀匕在时砂中逐渐软化,匕魂从其中逸出,化作一根青色的藤蔓,紧紧缠住了楚无尘。
“师尊……他在吞吃时间……”阿芜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权杖突然毫无征兆地指向了夜璃。夜璃的灰色长发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迅速变得灰白,然后寸寸成灰。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灰色的发丝并没有化为尘埃,而是凝结成了七十二枚青铜古钉。每一枚古钉上,都浮现出了楚无尘此生所有微笑的瞬间,那些温暖的笑容在古钉上闪烁着,仿佛是被时间定格的美好回忆。
在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古钉如闪电般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气势和无尽的杀意。楚无尘见状,毫不犹豫地翻身跃起,如同飞鸟一般敏捷地跃入了时空罅隙之中。
就在古钉的钉尖即将触及砂面的一刹那,整个三途河床突然像是被唤醒了一般,血色阵图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花,猛然浮现出来。而在这阵图的阵眼处,竟然冰封着他在七情炼狱流尽的那一滴眼泪!
“师兄……你逃不过的……”夜璃的残躯在阵图中缓缓重组,她心口的血洞不断涌出滚烫的时砂,仿佛是她生命的最后一丝挣扎。
与此同时,少年初代的权杖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仿佛失去了原有的力量。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它却化作了一把青铜剪,直直地刺向了阵眼。
青铜剪的剪刃在张合的瞬间,仿佛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十万道因果线突然绷紧,如同紧绷的琴弦一般,发出嗡嗡的声响。而在这些因果线的尽头,竟然拴着的是不同世代的阿芜!每个阿芜都在痛苦地剜出自己的琉璃目,鲜血如泉涌般流淌。
楚无尘的霜发在这恐怖的力量冲击下,尽数燃烧殆尽。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发根处生出的黑发却突然暴长起来,如同黑色的火焰一般,迅速缠绕住了青铜剪。
发梢上滴落的血珠,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落在时砂上,竟然烫出了一道道诡异的弑母咒文。楚无尘的声音在这一刻如同雷霆一般响起:“这三途河……该葬的是你!
当咒文与阵图接触的瞬间,冰封星砂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迅速汽化,化作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少年初代的身躯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猛地坍缩下去。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完全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在初代的权杖上,原本的裂痕中,突然涌出了一道黑色的烟雾。烟雾逐渐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往生阁主的魂魄!
“爹爹……砂芯里……”孩童虚影的声音从烟雾中传出,带着一丝微弱的哭腔。他伸出一只小手,紧紧握住了楚无尘的手。
楚无尘来不及思考,便被这只小手带着,一同插入了自己结晶化的心口。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楚无尘的胸口喷涌而出。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当他低头看去时,却惊讶地发现,被掏出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心脏,而是一枚跳动着的、裹着星砂的青铜剪尖!
与此同时,三途河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突然沸腾起来。原本平静的河面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河水像是被煮沸了一样,不断地翻滚着。
而那些汽化的时砂,也在这一刻重新凝结成了雨滴。这些雨滴如同子弹一般,狠狠地砸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每一滴雨珠中,都清晰地映照着初代溃散的场景。他的身体在雨珠中逐渐消散,最后化作了无数的碎片,飘散在空气中。
然而,在这雨帘的深处,却有一道崭新的河床正在缓缓形成。这河床竟然是由十万个楚无尘的微笑砌成的!
这些微笑如同璀璨的星辰一般,照亮了整个三途河。
暴雨骤停时,三途河波光重现。阿芜的泪珀匕沉入河心,匕魂化作青莲托起夜璃残躯。往生阁主坐在莲心,指尖轻点水面:\"爹爹看...这才是真正的量天尺...\"
涟漪荡开处,初代权杖的残骸凝成石碑,碑文不是悼词而是星图。楚无尘的新生黑发垂落河面,发丝间缠着的不是因果线,而是七十二朵时砂凝成的优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