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我们不关心这些学术问题。请问,网传您为了给苏晚小姐删除黑料,不惜动用寰宇集团的内部服务器资源,并且清除了大量数据,这件事是否属实?”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任何指控都更致命。
挪用上市公司资源,为个人服务。这足以让寰宇的股价一夕崩盘。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顾沉,等待他的辩解。
顾沉没有辩解。他只是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会场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
陷入黑暗的瞬间,他身后的投屏,成了唯一的光源。
那上面不再是数据,而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是寰宇集团信息部的后台机房,时间显示是三天前的深夜。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鬼鬼祟祟地绕过安保,熟练地接入了一台服务器。
他的所有操作,都被高清摄像头记录得一清二楚。
“这是林梦可的助理。”顾沉的声音混着电流的杂音,在黑暗中响起,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所做的,不是删除,而是植入。”
画面上,男人的操作界面被放大。他在后台植入了一段伪造的操作日志,看起来就像是寰宇的程序员在大量删除关于“苏晚黑料”的帖子。
“这些伪造的操作记录,其登录Ip地址,与林氏集团在海外的服务器地址,完全吻合。”
灯光重新亮起。
顾沉站在一片狼藉的光影里,像一个手握判决书的神。
与此同时。
苏晚的个人社交账号,发布了一段长达十分钟的视频。
没有团队,没有灯光,没有妆容。
她素颜出镜,背景是她公寓那面贴满了分镜稿和剧本的墙。书架上,堆积如山的专业书籍和碟片几乎要塌下来。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平静。
“从我决定考导演系开始,我画的每一个分镜,写的每一个字,都记录在这里。”
镜头随着她的移动,扫过那些被翻得卷了边的剧本,和批注的密密麻麻的笔记。
“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一群,从不相信努力的人,去证明努力本身。”
“我只能说,我的每一步,都靠自己。”
视频的最后一秒,画面定格。
那是一张她剧本的特写。
某一页的空白处,有一行手写的批注,笔锋凌厉,一笔一划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正在修改她某个场景的逻辑漏洞。
那字迹,与网络上那张伪造的,所谓顾沉安排她进修的聊天截图上,那个圆滑世故的字体,完全不同。
发布会现场,有眼尖的记者已经通过手机看到了这个视频。
“字迹!字迹对不上!”
一声惊呼,点燃了全场。
顾沉看着台下骚动的人群,看着那些瞬间调转枪口的镜头。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左臂上那圈碍事的绷带。
林梦可的别墅,警方搜查令抵达时,她正对着镜子。
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镇定剂缓慢推入静脉。镜中的女人面色苍白,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裂痕。她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身体的战栗,神经的尖啸。
梳妆台昂贵的珐琅抽屉里,静静躺着一枚伪造的寰宇集团公章,和一叠空白的转账支票。那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她最大的罪证。
砰——
卧室的门被撞开。
助理举着手机,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声音抖得不成调:“林小姐……股票,我们的股票……跌停了!”
屏幕上那条绿色的直线,笔直地坠向深渊,砸穿了她所有的筹码。
镜中的女人,那个因为药物而瞳孔涣散的女人,突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尖锐地能划破空气。
当啷,针头从松弛的手指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顾沉……他不是最喜欢看‘真相’吗?”
她的声音空洞,带着药物作用下的迟缓,每个字都淬着毒。“那就让他看看,让他看看所有人都想看的真相。”
她用一种近乎爱抚的动作,点开手机里一个加密文件夹。
“让他看看,他的苏晚,当年休学的真正原因。”
文件夹里,没有文字,只有照片。
画面昏暗的餐厅后厨,油腻的灯光下,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女孩,正弯腰收拾餐盘。她的脸被抓拍得很清晰,是苏晚,是那个更年轻,更瘦弱,也更狼狈的苏晚。她端着远超负荷的餐盘,被喝醉的客人拉扯,脸上是屈辱和隐忍。
每一张,都是对“天才导演”这个光环最恶毒的嘲讽。
“去找我们养着的那几个营销号。”林梦可的指令清晰而冷静,“告诉他们,苏晚为了筹集重考的学费,在一家会员制餐厅打工。至于那家餐厅是做什么生意的,让他们自己去‘挖掘’。”
她顿了顿,补充道:“把这些照片,发给苏晚一份。匿名。”
助理的嘴唇哆嗦着:“林小姐,警察……警察已经到楼下了。”
“那就让他们搜。”林梦-可无所谓地挥挥手,视线重新落回镜子,“反正,好戏才刚刚开场。”
……
深夜。
苏晚的公寓里一片死寂。
发布会的热度还未散去,网络上的风向已经彻底逆转。但她没有感到一丝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被掏空后的疲惫。
她关掉了所有社交软件,不想看那些或追捧或道歉的言论。那些东西,和之前的谩骂一样,都与她无关。
叮
一声轻响,打破了寂静。
是一封新邮件,来自一个匿名的加密地址。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
“想知道顾沉为什么选你?来城西废弃影城,A号摄影棚。”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是她?
这个问题,是顾沉所有解释里,唯一避开的盲区。他可以证明她的清白,可以反击所有的阴谋,却从未说过,他这么做的动机。
是陷阱。她很清楚。
但那个问题,像一根最细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她心底最深、最不确定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口的吊坠。那是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银质钥匙,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她抓起外套,没有犹豫。
有些答案,她必须自己去找。
城西废弃影城,曾经是电影梦开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风吹过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苏晚推开门,踏入一片被月光遗弃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气味。
她一步步走向远处那个巨大的A号摄影棚,高跟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
身后,有另一个脚步声。
不疾不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落在她心跳的间隙,比这深夜的寒意更重。
不是一个人。
苏晚猛地转身,黑暗中有几道高大的人影,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身形笔挺,在夜色中像沉默的影子。
顾沉的保镖。
为首的那个男人,在发布会门口为她挡开过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