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子本就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经过北境这次,仿佛被人剥皮拆骨,重新淬炼。
李怀是看出来,昌惠帝收去兵权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
但也因此,让世子认清了君王的冷漠。
戚修凛朝着李怀拱手,之后便带着铁衣离府,却是直入皇城,让人将萧凌寻来。
阔别数月,萧凌早已不复之前那般对他敌意深重,反而恭敬的行了个礼。
“戚将军。”
戚修凛没了兵权,再被称将军已不合适,但他没有纠正,只目光幽沉的说了句,“我要知晓,那天我夫人在宫中遇到何事。”
萧凌噎了下,他记得,这人走之前还特意吩咐过他,要好生的护着国公府。
不单单是因为府上有徐灵君,他才答应,还藏了私心,他希望待自己权势更大时,有能力要求戚修凛和离。
如此他也就能和灵君结为夫妻。
“此事,是萧某失策,那日,侧夫人从寿安宫出来后,萧某的人等了许久没见到侧夫人,便去找,这才见到侧夫人被人抛下荷花池。”
戚修凛闻言,面色一紧,目光如炬道,“继续。”
“我的人看到侧夫人的时候,她刚自救上了岸。”
还有些萧凌未说,冬日寒凉,池水上结了冰,徐二上岸后,那整张脸都是青白,再晚一些恐怕就要溺死在池子里。
戚修凛闭了闭眼,她在甘州就损了身子,在池水中泡着,只怕更加严重。
“好,我知晓了。”戚修凛转身之际,听到萧凌好意提醒。
“将军莫要为了女子,去开罪那些开罪不起的人。”
戚修凛脚步未停,身上衣袍不知何时又沁出血,但因大氅厚重,鸦羽颜色一般看不出血痕,只能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味。
“萧副统领,我与你不同。”
萧凌许久之后,才算想明白,戚修凛这是在嘲讽他为了徐灵君差点丢了性命。
一介武将,挖苦人的隐晦倒是不输于文臣。
……
一个时辰后,四皇子在城中的府邸外,马车驶过,从车上滚落几只麻袋。
袋中的人痛苦呜咽,随之被守门的侍卫发现,拉开了麻袋,露出几个满脸污血,被打断了手脚的男子。
侍卫一惊,慌忙把这几人送到了府上。
四皇子正在书房与人手谈,听到禀告,抬眼看了对面的人,“瞧瞧,他这一回来就要给自己的女人做主,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坐在四皇子对面的男子,不是旁的谁,正是与戚修凛前后脚回京的温时玉。
“是臣办事不利,无论殿下怎么惩罚,臣都无话可说。”
四皇子嗤笑,眼底露出狠厉,随即捏起了黑子,缓缓的下了个杀招。
“我让你去北境,你知晓去做什么,要的便是戚修凛死在北境,回不来京都,而你却并未完成这次任务。”四皇子挥落了棋盘,再无之前的温润伪装。
温时玉起身,他与四皇子自合作那日起,就与徐二断了一切可能。
他在渡口的那只箭,本该射穿戚修凛的心脏,但挽弓的刹那,他眼前浮现了徐二那张娇媚动人的面庞。
那箭便偏了几分,射在了程勇的身上。
将徐卿欢抛下荷花池的侍卫,皆被断了手脚,肋骨也断了几根,却又吊了口气,没有死透了。
但四皇子也不留这种废物。
他挥挥手,便让人堵住几个废物的嘴,拖了下去,丢去了乱葬岗喂野狗。
“温少卿,你已经与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即便中途下了船,待那徐二知晓你是何种龌龊小人,只怕你们往日情分也要磋磨干净。”
四皇子微微一笑。
温时玉抿唇,“殿下说笑了,徐二早就是他人妇,我也早已不再惦记。”
……
卿欢一觉睡到暮色四合,她猛地惊醒,想起来昏睡前似乎见到了世子回来。
“秋兰,”卿欢边唤了丫鬟,边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拿外衫。
罗氏听到动静,忙进门来,想按住她,“你先躺着,别乱动。”
“我见到世子了,他……是不是回来了?”不是做梦,那感觉很清晰,他皮肤是温热的,抱着她的手臂是有力的。
罗氏微笑,点点头。
她长舒口气,所有的担忧全部烟消云散,也不顾罗氏和两个丫鬟的阻拦,穿戴好,非要去门外等候。
这一等,便到了天黑。
戚修凛甫一下了马,便看到她站在寒风中,小脸冻得青白,明明风寒未愈,还这么折腾自己。
他翻身下马,几步到了她跟前,瞧到她眼角依旧红红的,“怎么出来了?”
卿欢就只是看着他,“听说夫君回来了,妾心里高兴,在屋里待不住。”
他心里涌起莫名的悸动,握住她冰冷指尖,攥入掌心。
戚修凛平安回来,对北境的事绝口不提,戚夫人也不多问,晚间用膳时嘘寒问暖。
戚修凛始终神色清淡,话也不多,用了膳便称乏累,回了后宅休息。
原本徐灵君想邀他去漪澜院,但看夫君寡淡的表情就知无望,只能讪讪离开。
栖云院内,卿欢刚吃了汤药,恍惚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到门外月光倾下,洒在郎君那挺拔身姿间。
积雪融化,屋里燃了两个炭盆还是有些冷意。
戚修凛一进门就探了她额,又见她皱着眉,忍不住问,“还有哪里不舒服,让林执亦或者宫里的御医来给你看看。”
卿欢一双眸子不避不闪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
好像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
戚修凛顿了顿,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让她感受鼓声一般的心跳。
“李先生将那件事告诉我了,你拿了经文去寿安宫,徐卿欢,你可有想过,若是陛下动怒,你便是给自己招惹杀头的大祸。”他目光灼灼,视线像牢笼,将锁住。
卿欢揪着他衣领,“妾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国公府祖孙忠义,不该承受污名,我既嫁给了你,就不能只顾着自己。”
说完,她又赌气似的松开手,转过身,声音沉闷,“北境传来夫君死讯,府里乱成一团,夫君回来的途中就该让人提前送信,为何不送?”
戚修凛却不答,竟然没头没尾说了句,“盘盘,你心里有我。”
她愣住,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这与你送不送信有干系吗?”
谁知他还在笑,俯身过来,避开她手腕的伤口,启唇便去吻她。
火光映着两道交缠的身影。
她何时坐在他怀里,他又如何逐渐加重,吻的她筋骨酥麻,统统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