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顺着阁楼敞开的窗户涌入,卷起满地细碎的尘埃,与金翅指间飘出的淡青色烟圈缠绕在一起,缓缓消散在夜色里。
脚步声在寂静的顶层回廊里格外清晰,踩在被战火熏得发黑的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金翅耳尖微动,握着香烟的手指顿了顿,缓缓转过头来。
他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银灰色袖扣折射出细碎的光,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早已预料到来人是谁。
“好久不见,温先生。”他的声音醇厚,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像是在老友重逢,而非身处血火交织的古堡险境。
温羽凡站在阁楼门口,黑色西装的衣角还沾着些许硝烟的痕迹,墨镜后的空洞眼窝对着金翅的方向,灵视早已捕捉到对方周身平稳的能量波动——没有丝毫慌乱,反倒透着胸有成竹的从容。
他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低沉而直接:“楼下全是圣堂的人,你怎么还不跑?”
金翅闻言,轻笑一声,抬手晃了晃指间的黑色 U盘。
那枚存储着所有龙血药剂配方的 U盘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细密暗纹,动作慵懒却带着极强的掌控感:“急什么?东西还没卖出去呢。”
“扯淡。”温羽凡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里满是质疑,“圣堂都打上门了,你还有心思惦记拍卖?说吧,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灵视里,他清晰地看到金翅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这让他愈发笃定,对方留在这儿绝非单纯为了那枚 U盘。
金翅脸上的笑意不变,却轻轻摇了摇头,将 U盘揣回西装内袋,拍了拍口袋:“这些你就不必管了。”他话锋一转,琥珀色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温羽凡身上,带着几分洞悉人心的锐利,“你此番在古堡里上蹿下跳,总不是来跟我叙旧的吧?你是来找人的?而那个人应该不是我。”
“咯噔”一声,温羽凡的心骤然一紧。
金翅的话精准戳中了他的软肋,戴丝丝的安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每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风险。
他确实不该在这里与金翅过多纠缠,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戴丝丝,尽快撤离这处险地。
没有多余的废话,温羽凡转身便要朝着楼梯口走去,黑色的背影透着决绝。
“等等。”金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成功叫住了温羽凡的脚步。
温羽凡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周身气息瞬间紧绷,做好了随时应对突袭的准备。
金翅缓缓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海浪拍岸的粼粼波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用那么着急。你要找的那个人,是戴家的小姑娘戴丝丝是吧?”他顿了顿,指尖夹着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灰烬随风飘落,“她那边,自有人照顾,不会出事的。”
海风裹挟着硝烟与咸涩,狠狠撞在阁楼的石墙上,卷起温羽凡黑色西装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猛地转身,动作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破邪刀瞬间出鞘,寒光划破昏暗的阁楼,直指金翅的咽喉。
刀刃泛着冷冽的锋芒,与他墨镜后空洞的眼窝形成诡异的反差,灵视里“看到”金翅周身平稳的能量波动,那份从容更让他心头的怒火灼烈几分。
“是你搞的鬼!”温羽凡的声音低沉如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着淡青,“戴丝丝一个学生,怎么会偏偏出现在新神会的拍卖会上?你故意让她来这里,就是想拿她当筹码牵制我!”
他早就在心里打过无数个问号。
戴丝丝明明该在英国的珠宝设计学校安心读书,却出现在这龙潭虎穴般的古堡打工,这背后若没有推手,绝无可能。
而金翅作为拍卖会的主导者,又对各方势力了如指掌,必然是他布下的局。
金翅微微侧身,避开刀刃直指的锋芒,动作从容得仿佛只是在躲避一阵微风。
他指尖依旧夹着那支细长的香烟,淡青色的烟圈缓缓吐出,与海风缠绕着消散,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玩味,却没有半分被质问的慌乱。
“温先生这话,可就冤枉我了。”他语气淡然,甚至带着几分无辜,指尖轻轻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 U盘,“我让戴丝丝来这里打工,纯粹是念及旧情,哪有什么算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羽凡紧绷的侧脸,声音平缓却带着刻意的提醒:“戴宏昌是我的部下,他出事之后,我得知这丫头日子过得拮据,便想着给她个轻松的兼职补贴生计,不过是关照故人之后罢了。”
金翅摊了摊手,姿态显得坦荡无比:“至于你会出现在今晚的拍卖会,我之前是真的没预料到。毕竟,谁会想到潜心修炼备战三年之约的温先生,会陪洪门大当家来凑这场热闹?”
他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语气真诚得仿佛毫无破绽,可温羽凡的灵视却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那抹极淡的笑意,像一根细针,狠狠扎在温羽凡心上。
“你以为我会信?”温羽凡冷笑一声,刀刃又往前递了半寸,寒气几乎要触到金翅的皮肤,“新神会的人做事,从来没有‘单纯’二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金翅这番话纯属狡辩。
以新神会的行事风格,绝不会无缘无故“关照”一个故人之后,这里面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可此刻,追究阴谋诡计早已不是重点。
阁楼外的枪声、厮杀声还在持续,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让戴丝丝陷入更大的危险。
温羽凡攥紧刀柄,语气陡然变得急切,褪去了所有愤怒的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担忧:“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告诉我,戴丝丝到底在哪里?”
冬青树篱的阴影里,三道白袍身影如铁塔般矗立,血色十字架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妖异红光。
姜鸿飞将戴丝丝和安洁莉娜死死护在身后,握着染血长剑的手青筋暴起,白色西装早已被汗水、尘土和血迹浸透,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手臂滴落在草地上。
“你们退后!”他压低声音叮嘱,目光死死锁定逼近的圣骑士。
三名骑士呈扇形包抄,银色长剑萦绕着淡金色圣能,每一步都踩得草地沙沙作响,凛冽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率先发难的圣骑士长剑直刺,圣能裹挟着破空锐鸣,直指姜鸿飞心口。
姜鸿飞脚下急旋,身形如陀螺般避开要害,长剑顺势撩向对方手腕,招式精妙绝伦。
可另一侧的骑士早已挥剑劈来,剑风扫过,竟将他的西装下摆削去一截,寒气擦着腰侧掠过。
他以一敌三,剑法灵动如流水,时而点刺破绽,时而格挡卸力,凭借自幼练就的精妙招式勉强周旋。
但圣骑士的圣能防护坚韧异常,他的攻击往往只能划破对方长袍,难以造成致命伤害,反观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手臂被剑风扫中,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小腿被圣能余波灼伤,每挪动一步都钻心刺骨;
肩头的旧伤更是在剧烈动作中撕裂,鲜血浸透了大半衣衫。
“噗——”一名圣骑士抓住他闪避的空档,剑柄狠狠砸在他胸口。
姜鸿飞闷哼一声,气血翻涌,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身形踉跄着后退几步,堪堪撞在树篱上。
三名骑士趁机逼近,长剑形成合围之势,圣能的光芒几乎要将他吞噬。
戴丝丝吓得脸色惨白,攥紧匕首想要上前,却被安洁莉娜死死拉住。
“别去!你会死的!”安洁莉娜哭着摇头,浑身抖得像筛糠。
姜鸿飞咬着牙撑起身体,长剑拄在地上勉强站立,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冲出几道黑影!
为首的正是古堡那位身着燕尾服、戴白色手套的管家,他手中握着两柄短刃,寒光闪烁,身后跟着四名黑衣护卫,个个身手矫健,手中都提着制式枪械。
“砰砰砰!”枪声骤然响起,子弹精准射向圣骑士的防护薄弱处。
管家身形如鬼魅般穿梭,短刃直取一名骑士的后颈,动作狠辣决绝。
三名圣骑士猝不及防,合围之势瞬间被打破,不得不转身应对突袭。
“快带她们走!”管家一边与骑士缠斗,一边高声喊道,短刃与长剑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后门直通悬崖下的码头,我们会为你拖住追兵!”
姜鸿飞瞳孔一缩,看着管家等人死死缠住圣骑士,黑衣护卫的枪声不断响起,为他们开辟出一条逃生通道。
他没有丝毫迟疑,一把拉起戴丝丝,又拽住瘫软的安洁莉娜,声音沙哑却坚定:“跟我走!”
三人沿着树篱阴影,朝着管家所说的后门狂奔。
身后的厮杀声、枪声、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催命的鼓点。
姜鸿飞忍着浑身剧痛,死死攥着两女的手,不敢有片刻停歇。
戴丝丝和安洁莉娜紧跟在他身后,裙摆被树枝勾破也顾不上整理,只顾着拼命往前跑,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还有远处海浪拍岸的轰鸣,指引着逃生的方向。
直到冲出花园铁门,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姜鸿飞才敢回头望了一眼。
古堡的方向火光冲天,厮杀声依旧震天动地,他知道,管家等人用性命为他们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他不再犹豫,带着两女朝着悬崖下的码头狂奔而去,夜色中,三道狼狈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移动,朝着生的希望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