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的话成功让沈清迟止了哭。
今日他们闹分家的阵仗是大了些,瞧着有些吓人,但其实在昭陵,男子成婚后分家单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寻常人家房屋不够大,儿子成婚后多是要出去住的,世家大族子嗣分支多,更是希望后人有出息,能够自己建功立业,自立门户。
虽说分家后吃喝不在一块儿,各管各的花销,但本质上还是一家人,家里有什么大事,还是会聚在一起商议。
而且春喜和沈清渊分家是因为莫氏这个继母处事不公、贪心算计,没有和侯府断绝关系已经很好了,如此处理绝对算不上狠绝。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帮春喜说话,沈清迟咬紧唇瓣,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很快,太子殿下又派了人来:“经工部几位大人共同核算,清远侯府共计欠沈大人五万八千七百三十二两银子,清远侯已经认下这笔账了,并允诺在三年时间全部还清,从即日起,沈大人和沈少夫人搬出侯府自立门户,因侯爷眼下身体康健,世子之位暂不定下。”
太子亲自发了话,清远侯自己也认了账,这事尘埃落定,谁也改变不了了。
这可是将近六万两银子啊,她上哪儿去凑钱还?
莫氏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倒在地,贾嬷嬷和莫芸婉还有宁氏一起扶着莫氏回去休息,春喜则命人将中箭的几个小厮拖走,把地上的血渍擦洗干净。
王氏本以为危机度过,正想跟春喜说话,却听到春喜说:“我的确没有偷拿府里的东西,但夫君娘亲的遗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还是需要查清楚,宴席结束后我还要搬家,实在没有时间,你还是去京兆府说清楚吧。”
春喜说完,立刻有人捂了王氏的嘴,把她扭送京兆府衙门。
众人见识了她对莫氏的凌厉手段,又见识了她对自己亲娘的绝情,心中一阵凛然。
这位沈少夫人虽然出身不高,但很有城府和手段,而且还有沈大人给她撑腰,日后可万万不能招惹她啊。
下人动作麻利,很快花园就恢复了干净祥和,唯有沈清迟还流着泪跪在地上,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了怎样的闹剧。
已近午时,侯府门外放了鞭炮,春喜招呼着众人去往宴厅落座休息,从沈清迟身边走过时,裙摆被抓住。
沈清迟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瞪着春喜:“大嫂,你其实早就知道我要害你,是吗?”
“是。”
春喜坦然承认,沈清迟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愧疚纠结,一时怒从中来,她忍不住质问:“大嫂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春喜反问,把裙摆从沈清迟手里扯出,“你们想害我,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你们不反思自己为什么不能停止害人,却要我反思为什么不阻止你们作恶,沈清迟,你哪儿来这么厚的脸皮?”
春喜的话直白且充满恶意,沈清迟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哭着辩解:“我也是被逼的,大嫂你明明知道娘根本不爱我,只是把我当成二哥三哥的垫脚石,我长这么大一直对娘言听计从,我根本反抗不了……”
“所以呢,你软弱无能,反抗不了你娘,就能理直气壮地来害我?”
春喜直接打断,沈清迟心虚了片刻,很快又为自己找到借口:“大嫂你很聪明,不会这么容易被陷害的,就算被夺回掌家权,有大哥撑腰你也能过得很好,大嫂若是愿意教教我该怎么做,我就不会一时糊涂犯错了。”
沈清迟刚说完,就被春喜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比莫氏之前那一巴掌轻,沈清迟被扇得歪倒在地,春喜却没有停下,蹲下身来,揪着她的衣领又给了她两巴掌。
沈清迟瞳孔震颤,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嫂,你凭什么打我?”
“妹妹不是要我教你做人么,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春喜冷冷开口,全然没有之前的温柔和煦,沈清迟羞愧难当,害怕春喜的巴掌又会落下来,想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我不该没有主见,不该分不清好赖帮着娘做坏事,更不该对大嫂生出怨怼,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春喜揉揉手,弯眸道:“既然这些道理妹妹都懂,以后就不要逼我动手了,妹妹就算不心疼自己的脸,也该心疼心疼我的手。”
说完这句话,春喜大步离开。
沈清迟捂着脸,失魂落魄地想要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然而走到半路,却看到莫氏和清远侯扭打到一块儿。
“你这个老色鬼,脑子都被狐狸精吃了不成,你怎么能答应那个逆子分家还答应赔钱给他,那可是将近六万两银子啊,我上哪儿赔给他?”
“那些钱本就是那个短命的女人留给他,你侵占人家的遗产不说,还苛待她的儿子,做出这种丑事,你哪儿来的脸跟我闹?”
“你以为我想贪那个死人的钱吗,要不是你把所有的钱都拿去花天酒地养狐狸精,我何至于如此?当初你哄我上床的时候是怎么承诺我的,如今又是怎么对我的?”
莫氏也是气急了,扑上去就要抓花清远侯的脸,但清渊侯毕竟是男人,一番拉扯后失了耐心,抬脚就把莫氏踹翻在地:“这些钱都是你花的,你自己想办法还上,再敢来烦我我就休了你!”
丢下这句话,清远侯甩袖而去。
他本以为今日能靠着儿子扬眉吐气,没想到先是被儿子打晕,后又被莫氏连累颜面尽失,眼下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到温柔乡。
清远侯走后,莫氏坐在地上号哭不止,她头发蓬乱,脸上都是抓挠留下的伤,形容疯癫,再无侯府主母的体面。
沈清迟没敢上前,悄悄绕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哥大嫂今日之后就要搬出去住,等娘回过神来,肯定会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她头上,这个家她不能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