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忙起身回礼,紧张回礼,“劳烦大人了。”
许义笑道:“不敢,我不过是太后手底下一学子,你们唤我许义便好,今日来此只是想与你们认识一番。”
他边说边将背上的竹筐放下。
刚才吃了猪肉大饼的众人,无不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一个个伸长了脑袋。
许义解释着,“这些是太后命人收集来的农书,还有一些是她亲自写的,希望能对诸位有所帮助。”
将近半人多高的书堆放在一起,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地呆站在那。
他们虽识得几个字,但不过是跟村里先生学了点皮毛,真要让他们读本全乎书,那实在太难为他们了。
原想着来这里只是种地,哪成想还真需要读书啊!
有人怯怯地问:“万一我们看不懂怎么办?”
许义一愣,不是说这里的人都识字吗?
陈河站出来解释,“我们是被官府的人征召来的,当时官吏只说能识字便可,并没有要求得读懂这些农书。”
许义当即反应过来,见众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样子,神色平静下来,安抚着道,“无妨,我会回禀太后,你们不用担心,太后不会怪罪你们的!这些书——先留在这,你们可以互相传阅。”
赵元溪得知消息后,不由暗骂一声嬴政的不靠谱!
不过这也能看出,秦国的基础教育的确做得十分差,或者应该说根本没有,贵族垄断了学识,平民压根没有受教育的渠道。
赵元溪沉思片刻后,决定,“另外再给他们加一堂识字课便好,只是这样你又得辛苦了!”
虽然麻烦了点,但好歹也是实践的人才,赵元溪向来奉行实践大于理论,不过是不识得几个字而已,让他们学不就行了,重新调整一下计划就好。
许义微微颔首,“这是小人的荣幸,只是还有一件事,他们是被官府强行征召而来的,来这似乎只是为了服劳役。”
咔嚓——桌子的一角被赵元溪给捏碎了,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你说什么?服劳役?”
陈河和另外八个农人,这会正坐在院里商量。
“我们几个不会被赶回去吧?”涂有些心虚地道,他刚吃了不少的肉饼,活还半点没干,就要被人送回去了,这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回去不好吗?家里的农地还需要俺去做呢!少了个干活的人,也不知道家里人能不能干完!”有人小声抱怨。
他们这些人是被官府征召来的,往年征劳役都是在非农时,如今他们在这替太后种地,估计就赶不上家里的地了。
秦国成年男子每年都需要服劳役一个月,这种被称之为“卒更”,往年都是修陵墓、修路、修城墙,但在这时候过来种地也是头一遭。
“可是我觉得太后人挺好的,还给咱们肉吃。”
哪有给卒更吃这么好的,能让其吃顿饱的,那都得看当地官吏的脸色。
之前服过不少劳役,家中又无牵挂的,只觉这次是撞大运了。
“升斗小利就将你们收买了?这次的劳役绝对不止一个月,你们还是做好准备吧!”陈河冷声道。
“啥意思?”涂靠过来,紧张兮兮地问,“陈大哥,你说难不成咱还得留在这里一辈子?”
陈河也琢磨不透这赵太后的想法,但给他们这么好的住处,又给这么好的食物,还让他们读书,怎么可能让他们在这呆一个月就离开。
可惜,他的孩子,年纪尚幼,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
“我还没成亲,可不想呆在这里一辈子。”涂耷拉着脑袋,哀嚎道。
“这事还没个定数,先别在这里嚎丧!”
涂委屈地道,“这不是你说的吗!陈大哥,胜儿和嫂子可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别装着和你没啥关系一样啊!”
“难不成你还想逃吗?逃役者劳役加重,还会被罚为刑徒,到时候你可能连命都要没了,还会累及这里所有人。”
陈河何曾不想家,可秦律摆在着,他们逃不过,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哪怕这秦国的太后要将他们留在这里一辈子,他们也没法反抗。
涂不说话了,心里难受的不行,感觉自己的人生无望。
不仅是他,其他几人也愁得不行,刚吃到肉饼的喜悦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对于前路的迷茫。
“你们就不想看看这些书里写的是什么吗?”
一道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说话那人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刚刚他们的对话,他也听见了,但他没其他人那么悲观。
赵太后召他们来雍城种地没错,却并非想让他们做农夫,更像是想让他们做农吏。
他看了这些书之后,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些农书价值千金也不为过,但凡哪个人拿着这些农书,都可以向其他的王讨得封赏。
众人闻言终于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书上。
早就听闻雍城出了一种东西,比竹简更容易书写携带,如今真见到这传闻中的雍纸,众人都有些小心翼翼,不太敢去触碰。
见有人已经拿着翻看,他们胆子也终于大了几分,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这才一人拿了一本。
许义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幕,心中大为欣喜。
他本还在担心这些人会心有不满,怠于学习,没想到他们竟好学至此,倒是他狭隘了。
“诸位,我回来了。”许义按捺不住脸上的笑,“太后已经同意让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我会给你们另外开设一堂识字课,今后但凡有不认识的字都可以来问我。”
这是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让他们走了呗!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难掩失望。
许义见他们兴致不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进而又笑着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赵太后念及你们不远千里来此,为秦国献力,所以她特别吩咐每个月给你们分发一千钱,若是有人能有其他贡献,或者成绩优异,还有另外的赏赐。”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砸地众人晕头转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