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明心中一凛。
他没想到高瑞年纪轻轻,气场却如此强大。
但他转念一想,这等神物秘法,若无这般魄力,恐怕也难以驾驭。
而且,高瑞的要求合情合理,技术上的事情,自然该由懂技术的人说了算。
“高公子放心!”
张启明立刻表态。
“本官既然负责监督,自然会确保你的指令能够顺利执行!若有违令者,本官绝不姑息!”
钱立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气度俨然的年轻人,心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敬畏所取代。
或许,他真的能创造奇迹?
“好!”
高瑞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张大人,我需要……”
他毫不客气,当即开始罗列所需。
“首先是人手!我需要至少五十名经验丰富的石匠和泥瓦匠,三百名青壮劳力,要能吃苦、听指挥的!其次是物料!石灰石、粘土,有多少要多少,越多越好!还有大量的煤炭或木炭,以及足够粉碎熟料的石磨、铁锤等工具!另外,还需要搭建临时工棚、准备伙食……”
高瑞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所需人、物、事,一一列出,详尽具体,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
张启明和钱立听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像是一个临时起意的试验?
分明是一场准备充分的大工程!
“这……这么多?”
张启明有些咋舌,但看到高瑞那笃定的眼神,他咬了咬牙。
“没问题!工部在前线储备的匠人和部分物资可以立刻调拨。缺的,本官马上去协调。钱立!”
“下官在!”
钱立连忙应声。
“你带一队人,即刻去清点工部在此地的所有可用人手和物料,登记造册,优先满足高公子的需求!另外,再派人去附近州县,加急征调劳力和采买石料、燃料!”
张启明果断下令。
“是!大人!”
钱立领命,匆匆离去。
张启明又转向高瑞,语气带着一丝请示。
“高公子,你看……试验场地选在哪里比较合适?”
“这个我已有打算。”
高瑞胸有成竹。
“稍后我会亲自去选定具体位置。现在,我需要立刻回一趟窑厂。”
“窑厂?”
张启明一愣。
“正是。”
高瑞解释道。
“‘固石’的生产,才是重中之重。阎王口这点用量,不过是牛刀小试。要进行更大规模的验证,甚至未来要大规模应用,必须立刻扩大生产规模!我需要回去指导他们改进工艺,增加窑炉,培训更多的熟手!”
扩大生产!培训工人!
张启明这才恍然大悟,高瑞不仅要验证秘方,更是在为后续的大规模应用做准备!
这份深谋远虑,让他心中更是钦佩。
“好好好!高公子思虑周全!”
张启明连连点头。
“本官这就安排人手和车辆,护送公子前往!”
很快,在工部官兵的护卫下,高瑞带着徐茂等人,以及一批优先调拨过来的工具和少量物资,再次返回了山坳中的废弃窑厂。
一回到窑厂,高瑞立刻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能力和行动力。
“徐叔!”
“老奴在!”
“立刻组织人手,按照我之前画的图纸,再建两座同样的窑炉!速度要快!”
“是!”
“李师傅!”
“公子吩咐!”
经验丰富的老窑工李师傅连忙上前。
“第一批烧制还有改进空间,温度和均匀度仍是关键!你带着几个得力的徒弟,负责监控窑温,严格控制煅烧时间和冷却过程!另外,把我们之前试验成功的熟料,全部给我磨成最细的粉末!”
“公子放心!保证完成!”
“所有参与过阎王口抢险的兄弟们!”
高瑞的声音传遍了小小的窑厂。
“你们是第一批掌握‘固石’用法的人!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把经验传授给新来的人!记住,配比!搅拌!浇筑!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错!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固石’工法的教习!”
那些原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的灾民,听到高瑞的话,眼中都放出了光!
他们竟然成了掌握“神技”的教习?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
“是!高公子!”
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洪亮。
一时间,整个废弃窑厂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机器。
扩建窑炉的号子声、劈柴添煤的呼喝声、敲打研磨熟料的叮当声、高瑞沉稳有力的指令声、以及新老工人之间相互传授经验的交流声……交织在一起。
工部调拨过来的匠人和劳力也陆续抵达,起初他们还有些茫然和不解,但在看到窑厂内热火朝天的景象,以及高瑞那不容置疑的指挥后,也迅速被卷入了这股洪流之中,按照分配的任务开始忙碌起来。
高瑞站在窑厂的高处,俯瞰着这一切。
人手、物料正源源不断地汇集而来,生产线正在快速扩张,一支掌握着核心技术的工人队伍也正在他的亲自指导下迅速成型。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有了工部的“尚方宝剑”和资源支持,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将脑海中的蓝图一步步变为现实!
而这一切,都将从即将开始的那场万众瞩目的试验段修复开始!
他要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彻底征服所有人!
就在高瑞这边热火朝天、大刀阔斧地扩建窑厂、培训工人,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一股阴风,悄然刮起。
起初,只是在那些新征调来的民夫和部分工部匠人中流传着一些窃窃私语。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高公子用的法子,好像有点邪门啊……”
“是啊,烧出来的东西灰不溜秋的,听说还有毒呢!你看那窑厂天天冒黑烟,闻着都呛人!”
“我老家村里的老人说,黄河泛滥那是河神发怒,咱们这么搞,又是挖土又是烧石头的,会不会惹得河神更不高兴啊?”
“还有人说,那高公子根本不是什么善心人,他是想用这‘固石’捞好处,把咱们累死累活修好的堤坝都算成他高家的功劳!”
这些话语像野草一样,在人群中悄悄蔓延。
起初只是零星的抱怨和猜测,但很快,就有人添油加醋,将矛头直指高瑞和他的“固石秘方”。
“什么秘方?我看就是妖术!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硬?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听说那窑厂晚上鬼火森森的,吓人得很!”
“别干了!咱们别给他卖命了!万一真是有毒的,或者触怒了神灵,咱们小命都没了!”
恐慌和疑虑开始发酵。
一些胆小的工人开始磨洋工,甚至有人私下里商量着要逃走。
工部调拨过来的匠人,虽然慑于官府的命令不敢公然反对,但干活时也变得缩手缩脚,眼神中充满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