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火候已到,高瑞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慷慨激昂,充满了为国分忧的赤诚。
“小子虽不才,却也知家国大义!值此国难当头,百姓流离失所之际,岂敢私藏此等利器?”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启明,声音斩钉截铁。
“小子愿将此‘固石秘方’,连同初步制备所需的部分关键材料,以及完整的技术指导,悉数献出!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
张启明和旁边的钱立同时惊呼出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等堪称逆天改命的“神物”秘方,足以让一个家族富贵万代,高瑞竟然说……分文不取?
“正是!”
高瑞重重点头,语气诚恳无比。
“小子只求能以此法,尽快加固河防,挽救万千生灵于水火!此乃小子为臣子、为大胤百姓应尽之本分,不敢奢求任何回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坚固的灰色堤坝,又看向周围那些依旧在洪水中挣扎的区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悲悯。
“大人请想,如今每多耽搁一日,便有多一分决堤的危险,便有多一些百姓家破人亡!与此相比,区区秘方,何足挂齿?”
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瞬间将高瑞的形象无限拔高。
在张启明眼中,眼前这个年轻公子简直就是心怀苍生、舍生取义的楷模!
激动过后,张启明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试探着问道:“高公子高义!本官佩服!只是……这‘固石’所需材料,是否……是否稀有难寻?造价几何?若是成本过高,恐怕……”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若是此物制造起来如同金玉般昂贵,那就算效果再好,也难以大规模应用。
高瑞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
“大人请放心。此‘固石’所需的主要原料,并非什么奇珍异宝,正是小子之前派人在云州、沧州等地寻得的石灰石与粘土,再辅以少量常见矿粉。”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和远处的山峦。
“这些物料,在我大胤境内,储量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至于成本……”
他话语微微一顿,没有直接报价,而是巧妙地暗示道。
“与动辄糜费巨万、却收效甚微的传统修堤方法相比,与那决堤之后造成的无尽损失相比,此法的耗费,绝对是朝廷可以承受,甚至是……物超所值的!”
“取之不尽?物超所值?”
张启明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原料常见易得,成本又在可控范围之内,效果更是亲眼所见,堪称神迹!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好!太好了!”
张启明激动地一拍大腿,看向高瑞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信任。
“高公子深明大义,智勇双全,实乃国之栋梁!你放心,你提出的验证之事,本官……不,工部!工部一定全力配合!”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固石神物”在更大范围内展现威力,彻底解决这该死的黄河水患,也为自己挣得一份泼天功劳!
高瑞心中暗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谦逊和感激。
“多谢大人信任!小子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大人厚望,不负朝廷重托!”
张启明激动得浑身发抖,看着眼前这个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年轻人,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不,是整个大胤朝,赌对了!
“好!好一个‘固石秘方’!好一个‘分文不取’!”
张启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郑重地对高瑞一揖到底。
“高公子高风亮节,心怀社稷,本官……代黄河两岸万千百姓,谢过公子!”
高瑞坦然受了这一礼,微微侧身。
“大人言重了。救灾恤民,乃我辈本分。如今之计,是尽快验证此法,以安民心,以解国忧。”
“对对对!验证!立刻验证!”
张启明连连点头,随即又面露难色。
“只是……此事干系太过重大,本官虽为工部郎中,却也无法擅自决定如此大规模的试验。必须……必须立刻上报!请尚书大人定夺!”
他很清楚,调用工部资源,选择关键堤段进行这种颠覆性的试验,绝不是他一个郎中能拍板的。
更何况,这“固石秘方”的出现太过突然,也太过神奇,必须得到最高层级的认可和支持。
“理当如此。”
高瑞对此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这正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大人尽管去报。小子在此等候佳音。若上面需要小子亲自解说,小子也定当配合。”
“好好好!”
张启明此刻对高瑞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和倚重。
“事不宜迟,本官这就亲自去向孙侍郎,不,直接设法禀报尚书大人!钱立,你留下,务必……务必保护好高公子!”
他特意加重了“保护”二字,生怕这宝贝疙瘩出了什么意外。
阎王口这边的成功,已经让无数双眼睛盯上了这里,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人想搞破坏?
钱立连忙躬身领命。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张启明不再犹豫,带着几个亲兵,几乎是飞奔着离开了阎王口,朝着工部临时指挥中枢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再快一点!
这关乎着无数人的性命,关乎着大胤的国运,更关乎着他们这些工部官员的脑袋!
……
工部临时指挥所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工部尚书李宗延,这位掌管大胤朝所有工程营造的最高官员,此刻也是焦头烂额,一夜未眠。
他并非在黄河前线,而是在距离不远的一处州府坐镇指挥,但前线雪片般飞来的坏消息,早已让他心力交瘁。
孙良彦侍郎已经数次派人送来急报,言辞间充满了绝望,甚至隐隐透露出想要以死谢罪的念头。
皇帝的七日之限如同一道催命符,悬在所有工部官员的头顶。
“报——”
一个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堂,声音嘶哑。
“启禀尚书大人!前线张启明郎中八百里加急!”
李宗延心中一沉,又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