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流言迅速发酵,镇国将军身上的嫌疑越来越大。
可现在永光帝病重,他连去面圣表明清白都做不到,屋里的陈设摆件碎了一地。
“主子息怒!”随从小心翼翼地劝着,“只是流言而已,此事本就与您无关,大理寺没有证据,岂能奈何您?”
镇国将军面沉如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可恨紧要关头,本王却要隐藏人手,连反制舆论为自己正名都做不到!”
“忍一时之辱,谋来日方长,等成就大业,自有大儒为您辩经。”
随从意味深长的话终于叫镇国将军脸色缓和了点——仅仅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年到底犯了哪路太岁,竟丢人失势到这种地步——要真是他算计棋差一着,成王败寇他也认了……可偏偏他从未出手!什么都没做就硬生生被连累到丢人失势!
想到这里,他眼神又阴鸷许多:“说吧,还有什么事?”
随从犹豫了一瞬,更加小心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刚才大理寺捉拿侧夫人时,侧夫人身下忽然血流不止……外头不知怎么传起有一种秘药,用之可使身体呈完璧,但三月内一旦同房,便会血流不止……”
他不敢看镇国将军阴云密布的脸,努力低头:“现在都说侧夫人早非完璧,主子您……”做了绿毛龟。
“砰——”
镇国将军身前的桌子猛然被一股大力掀起,狠狠撞去对面墙上,四分五裂。
“主子息怒!”
“贱人!”镇国将军抬手一挥,书架顿时也散落在地,发出一阵闷响,但都没盖住他怒不可遏的吼声,“贱人!竟敢辱本王至此!杀了她!立刻派人去杀了她!”
他胸膛起伏极快,脸色已经不止能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他一向看不起女人,连正妻也只能得他三分脸面,虽恨自己被算计着纳了孟婉,但想到她身后的五皇子,到底也没亏待,还在她小意温柔地奉承时,起了临幸的心思。
至于孟婉的拒绝……他只当欲拒还迎了。
昨夜的确也曾血流不止,扫了他的兴,但他竟没想过查……早知如此,他早该在昨夜就掐死这个贱人!
“主子,大理寺守卫森严,我们的精锐都派去围杀谢宴西了……”随从说完,忙宽慰他,“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罢了,大丈夫不拘小节,等属下叫府中下人出去哭几声,届时外头便多是同情您之声了。”
镇国将军眼神微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此混淆视线,倒能打散外头对于他谋杀皇子与臣女的嫌疑……不过被绿的名声罢了,他不在乎!
“去做,眼下更重要的是谢宴西。”他双拳握起,阴鸷开口,“十年前那群废物叫他逃了一回,竟还在本王眼皮底下活了十年……这次再解决不了人,就叫他们提头来见!”
“属下等必不负使命!”
“嗯,等谢宴西一死,我们就动手。”
现在并非好时机,但再等下去……他怕又来个拖后腿的,连累他一起玩完!
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随从立即领命出门。
他环视周围一眼,院中暗卫众多,明面上的只有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和一个侍弄花草的小厮,两人俱在远处,神色平静。
他这才放心离开。
片刻后,小厮浇完花,提着桶再次去打水了。
……
乾清宫外。
“成大人。”黑翎卫匆匆走来,递给成风一张纸条,“暗探刚才加急送来的!”
成风打开纸条,脸色一变,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内殿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当日在敬王府,谢宴西被漫天箭羽几近射杀时,永光帝下意识推开身边人,准备亲自去救……
这不会是真的父爱流露吧?
黑翎卫不解地问:“大人可有示下?”
成风沉默了一瞬:“先等督主回来吧。”
“是,自陆府的消息传来后,我们的人已去接应,督主必然无恙!”
“嗯,盯死了镇国将军府。”
两人正说着,成风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前:“督主,您可算回来了……怎么又受伤了?”
他看着谢宴西右臂上大片的血,一边骂镇国将军,一边忙叫人请太医。
谢宴西皱眉:“不用,麻烦。”
“陆姑娘叫属下好生照顾您呢。”成风嬉笑道,“不过的确麻烦,齐五快回来,别叫太医了——”
“叫。”
谢宴西打断他的话,走进乾清宫外殿。
成风跟了上去:“何须这样麻烦呢,这点伤对督主您来说跟挠痒痒似的,太医来不来都成——”
“你若实在闲,便去帮上官清理叛党尸骨。”
成风立刻闭嘴了,那血腥气冲天,又脏又乱的,哪有守着永光帝清净?
督主真是玩不起。
太医就在内殿,很快就出来瞧了瞧,给了金疮药。
他离开后,成风才将手中纸条递给他,低声道:“镇国将军府的探子传来的,十年前……的确是镇国将军设计卫家,皇上可能真不知情。”
谢宴西看过纸条后,手指猛地收紧,手背青筋几近跳出来。
他脸色沉静,眸中情绪却翻涌得极快,没个定点,也没个支撑,除了浓烈的恨与怀念外,罕见地透出几分茫然无措。
成风看着他,眼中难得露出几分心疼,心里直骂镇国将军那个瘪犊子玩意儿。
如果永光帝不是仇人,那他们谋算到这等地步,还差点叫谢宴西杀了亲生父亲……这又算什么?
算他倒霉吗?
此时,杨政匆匆出来,担忧道:“皇上得知殿下受伤,心中担忧,请殿下入内一叙。”
谢宴西顿了片刻,终于慢半拍地起身,大步走向殿内。
成风拉住杨政,吩咐:“叫太医们也一起出来。”
杨政瞳孔骤缩,他很怕谢宴西这个脑子不清醒的直接送永光帝驾崩,但想了想,皇宫已尽在谢宴西掌握,负隅顽抗也没意义了。
竟只能赌谢宴西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