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飞临抬眼,看向不远处背对他们讲电话的梨初,神色不见波澜:
“怎么这么说?”
“她看起来有点紧张。”那大厨笑着说,“我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儿,她当年早恋的时候也这样。”
向飞临勉强笑了笑:
“我问过她,她说没有。”
虽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沉默了。
脑海里都是梨初近来在他面前接电话或者看短信的反应……
确实,有点过于反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梨初回过头往料理台那边瞄了一眼,发现向飞临的视线正向她眺来。
即使明知道他听不见,她依然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也顾不得傅淮礼跟她说什么了:
“我挂电话了,不然我哥该发现不对劲了。”
她一边往料理台的方向走,还一边接了句:
“ma~ta~ne”
[日语,译:再见]
这个蛋糕,梨初做得怪胆战心惊的。
只要自己在直播镜头前离向飞临近了一点,被她揣进衣兜里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震了一下。
虽然解除了共感,但胜似被共感……全程像是被人一直盯着似的。
“还是你那位日本朋友找你?她还好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对,他……估计因为快离婚了,情绪比较不稳定。”
“那是很不容易,结婚离婚都是人生大事。”
“嗯……”
向飞临的声音明明如往常一样温文尔雅,但梨初总觉得太阳穴都突突的。
傅淮礼的生日会,选在半山腰的温泉池附近举行。
梨初正布置着甜点台,忽然听见有人无比刻意地“哎呀”了一声。
转过头去时,金薇正趴在栏杆边,用恰好她听得见的语调:
“那是谁的盒子呀?我刚刚一心顾着布场,支灯串的竹竿不小心把那个盒子给打下去了。”
梨初忽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往下探看时,她给傅淮礼做的那个蛋糕,正在顺着山坡的草丛一路往下滑。
那速度像在唱“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金薇一副“你别看我,这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没放好,不能怪我吧。”
“你赶紧去捡一下,兴许还没坏呢,这生日会没有蛋糕怎么行!傅总待会儿就来了,这生日会可不能在你这里出岔子。”
梨初只觉得这个女人的伎俩真是幼稚又低劣,简直像是古早言情小说恶毒女配才会做的事情。
果然盲目的爱情令人失智……
正如她那晚突然想打傅淮礼耳光一样。
她懒得浪费时间与金薇纠缠,看了一眼蛋糕滑行的方向,从旁边的小路下了山。
傅淮礼来得比预想中的快,金薇一看他来了,直接就指挥工作人员唱起生日歌点燃礼炮,场面瞬间一片热闹沸腾。
除了傅淮礼兴致缺缺的表情,一切都是热闹沸腾的。
金薇热情地迎了上去:“傅总,您怎么不笑?”
傅淮礼答得随意:“我生性不爱笑。”
哦,惊喜生日会,是挺惊的,喜倒是暂时没有发现。
他的目光先是沿着甜品台打量——
金薇开始噼里啪啦地介绍她亲手制作的爱心饼干,他左耳进右耳出地挨个跳过。
嗯,上头没有他今天在直播中看到的,梨初做的那个,奶油都没抹平的丑蛋糕……
他甚至怀疑蛋糕被向飞临给吃了,还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傅淮礼散漫的视线又挨个在人群中兜了一圈,没看到想看见的人。
傅米米突然对着金薇开口:
“初初呢?她刚刚不是在这边吗?”
金薇连忙解释:
“刚刚蛋糕摔下去了,她就赶紧下去捡了。大概因为这个蛋糕是她和她哥哥一起做的,她自然是很在意的,生怕出什么意外。”
她故意在“和她哥哥一起做”几个字上,加了重音,生怕吸引不了别人的注意。
傅米米嗤了一声:
“蛋糕摔下去了?请问它是成了精长了腿还是喝大了?”
金薇神色明显紧张了起来:
“是我布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那我已经跟她道歉了,她还是要去捡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都那么大一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我们继续就好了,没准待会儿她就回来了”
“你们也不想想,她有她哥哥罩着、护着、看得那么紧,我哪敢对她做什么!”
说话全程,她一直在偷瞄傅淮礼的表情。
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她就不信傅淮礼不会介意。
可她好像在他那张不起波澜的脸上,获取不了任何的信号。
反倒是傅米米直接撸起袖子:
“那我今天就好好告诉你,初初可不止她哥哥罩着!!你当我傅米米是吃素的是不是!”
“……”
直播被紧急掐断了,金骁和孟庄一人拦着一个,场面一片混乱。
谁也没有注意到,向飞临和傅淮礼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梨初是在大概快到盘山路的位置,找到了那个蛋糕盒子。
好消息:是在天黑之前找到的,虽然不熟悉的山路看起来有点像迷宫,但她提前看过了方向,也算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坏消息:捡起盒子的时候,果不其然里头的蛋糕已经稀烂了。
那就很坏了。
而此时,偏偏远远地听见半山腰上忽然响起礼炮轰鸣和生日歌的声音……
大概生日会已经开始了。
正当她本着不要随地乱扔垃圾的精神收拾着现场的时候,面前忽然多了一双锃亮的皮鞋。
傅淮礼俯下身子,一副配合着恍然大悟的语气:
“哦~~~原来,是给我做的蛋糕啊?”
“我今天还错怪你了,我现在跟你道歉好不好呀,宝宝~~”
这都值得当面道歉的话,要是他话再说重一点,梨初都怕他要写信去联合国自首了。
她轻哼了一声别过脸:
“我就随便做做练练手。”
傅淮礼抬起手,从她捧着的盒子里沾了点奶油,但忽然想起来,似乎这个奶油是向飞临打的,默默拿起手帕给自己从头到尾擦了个干净,再重新掐了块蛋糕胚吃。
在梨初期待的眼神中,落下了一句:
“嗯,稳定发挥的Le Secret之耻,具备十分鲜明个人特征和记忆点。”
梨初:“……反正我做的蛋糕你已经吃了,我完成任务了。”
敢情在她心目中,这还是个任务。
傅淮礼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那不算完成,你高低得给我唱个生日歌,他们在上面都唱了,就你没唱。”
是她故意逃跑不唱的吗?
梨初心想着自己也说不过他,只好尴尬地拍起手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傅淮礼就这样认真地盯着她,直到她把四句歌词全部唱完。
该说不说,一个人被人盯着唱生日歌,多多少少有点脚趾扣地。
梨初唱完就尴尬得想走,却又被傅淮礼拉住:
“等等,我都还没许愿呢!”
只见他掏出了打火机,“啪”一声打着了火——
那瞬间,梨初忽然想起,当时在那片海上漂流的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掏出了打火机,微弱而橙暖的火光在他掌心附近跳动着。
“许个愿吧。”
在那片火光跳跃中,傅淮礼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你哥以前的生日愿望都让给你许,你就喜欢他。”
“现在,我也把我提前过生日的生日愿望给你,看看你会不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