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晴】
【……从江家门卫处得知,傅成言曾多次登门,欲让其子与清歌幼女订立婚约,但都被清歌严词拒绝,傅成言曾扬言她是螳臂当车】
江眠猛地攥紧纸页——原来傅家对她的算计,从五岁前就开始了,只是那时有母亲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用单薄的身躯挡住所有明枪暗箭……
她惨笑一声,忽然觉得母亲太傻——她不顾一切地拼上性命,却终究没能改变什么。
……
江眠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翻阅笔记。
谢父在日记中提到,他当时托关系调取了警方的调查资料:
【9月15日,阴】
今天查看了警方档案。清歌出事当天,江振业、周曼和傅清淮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越是完美,越可疑。我怀疑他们买凶杀人的可能性很大。
……
【9月20日,雨】
拿到尸检报告了。报告显示清歌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或药物痕迹,完全符合意外坠崖的特征。但这更说不通了……
的确,江眠也觉得此处特别蹊跷,母亲向来谨慎,那天露营地下着大雨,营地距离悬崖有将近一公里远。母亲怎么会无缘无故独自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又怎么会冒险走到湿滑的悬崖边?
谢父在日记中写道:
【10月5日,晴】
今天又去事发地查看。悬崖边的护栏残缺,地面平整,但清歌向来怕高,绝不可能主动靠近悬崖……
等等……
的确,母亲没有理由,那是不是谁给她创造了理由?
她急忙往下翻阅笔记,果然看到谢父也想到了这点:
【11月3日,阴】
今天终于找到当时同行的另一对夫妻——乾源科技的孟兴国和他夫人凯丽。据他们回忆,那天在彭阳山露营纯属巧合。
据孟兴国夫妇说,他们是露营爱好者,那天他们在彭阳山露营,恰巧遇到了来爬山的江振业夫妇。
孟兴国说,当时下着大雨,江振业和于清歌来他们的天幕躲雨,但他总觉得这次相遇太刻意——江振业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上来十句话八句不离生意,应该是打听到他的行程后故意制造的“偶遇”。
……
江眠继续往下看,发现谢父也记录了江振业的说辞:
【11月15日,多云】
今天总算拦到了江振业,他声称,当初是于清歌提议去“偶遇”孟兴国夫妇的,说是为了谈生意。
至于于清歌为何会去悬崖,他表示完全不知情。
据江振业描述:
“当时清歌说要去解手,之后就再没回来。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最后报警。直到警方在悬崖下发现尸体,才知道她坠崖了。”
孟兴国夫妇的证词则是:
“我们和江振业夫妇不熟,简单寒暄后就各自休息了。于清歌离开时只是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没说要去哪里。”
表面上看,这些说法似乎都能自圆其说,但问题也很明显,母亲真的是去解手,为什么要冒着大雨去远离营地的悬崖?
翻到日记的后半部分,江眠发现谢父的调查重点转向了一个叫贺章的人,此人是湘西乌族人,精通巫蛊之术,他打听到此人专门用邪术替人解决“麻烦”,收取高额佣金。
之所以会注意到贺章这个人,是因为谢父调取了事发当天彭阳山周边所有监控。
那天因为下雨几乎没人进山,除了孟兴国夫妇、江振业夫妇外,就只有贺章一人进山。
可惜谢父追查此人大概半年,贺章就突然消失了,线索彻底断了,他也就不得不放弃。
笔记的最后,谢父提出了一个疑问,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江振业这样一个草包。
对此,江眠深感认同,当年母亲光是变卖嫁妆就能救江家于水火,说明母亲并不缺钱,而且从谢父的笔记中可以看出来,母亲是个美丽睿智、极富才情的女人,反观当时的江振业,除了还算俊朗的外表外,性格软弱无能毫无担当,才学天赋更是一塌糊涂,江家负债累累人丁稀薄……
别说谢父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死心塌地跟着江振业,连江眠也想不明白。
不过这倒让江眠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应该也有外公外婆的,能给母亲准备这么丰厚的嫁妆,想必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
可奇怪的是,母亲也好,江振业也好,都从未跟她提起过外祖父母,她也从没见过任何来自母亲娘家的亲戚,以至于她这26年,她完全忽略了还有这么些亲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紧——自己竟从未意识到生命中缺失了这么重要的一部分。
也许……我并不是真的孤身一人。
这个想法让江眠心跳加速——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探寻母亲的故乡,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血脉相连的亲人,能填补这些年的空缺……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江眠看了眼时间,算算路程是快到江宅了。
她从衣领里拽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面,玉佩立刻泛起朦胧的青色光晕。
玉佩里突然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求饶声,吵得江眠直皱眉。
江眠揉了揉耳朵,对着玉佩说道:“准备走了。”
“知道了。”沈行渊冷淡的声音从玉佩中传出,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狐童幸灾乐祸的笑声。
自从昨日差点被变态医生掏心窝子,沈行渊就让鹿女对玉佩做了些改造,参考手机的功能,在原本的定位之法上加了一道千里传音的法术。
虽然用起来很方便,但江眠总觉得自己被沈某人当成小孩子了……
……
车子在江宅前停下,江眠正在付钱,就听司机连说带骂直喷晦气,江眠又给了他一笔洗车费,他脸色才好看些,开车面包车走了。
“那两个人呢?”江眠见沈行渊没把人放出来便问。
“喂妖兽了。”沈行渊道。
“……”江眠额角一黑,顿时语塞。
她不是圣母,对于想要自己命的敌人没有什么同情,只是她现在可以非常肯定——那个看似仙境的洞天里,居然真的养着吃人的玩意!
门卫老张远远看见江眠一行人,立刻撑着把大黑伞小跑过来,殷勤地为她遮挡毒辣的阳光。
他的目光在江眠身旁的白发少年和后面抬着棺材的两个孩子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收敛神色,什么也没多问。
“你孙子没事吧?”江眠随口问道。
老张就在等她问这话,激动得手都在抖:“多亏小姐提醒!昨天我按时给儿子打电话,结果那混账东西带娃去游泳,自己却在玩手机!要不是我这通电话……”他说着红了眼眶,“孩子差点就……就……老了老了,差点就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江眠淡淡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老张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怎么坐面包车回来了?江总那辆商务车……”
老大爷希冀地望着江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