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姨娘相救,奴婢……可以的。”
阿彻隐去嘴角的笑意,将灯笼举高半寸,他刻意放缓脚步,暖黄光晕在青砖上铺开引路。
夜色如墨,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阿彻步伐沉稳,玄衣下摆扫过路边杂草,惊起几只蛰伏的夜虫。禾穗默默跟在后面,目光不时落在丫鬟身上,只见她虽强撑着跟上,脸色却愈发苍白,脚步也越来越虚浮。
又转过一个弯,远处烟雨居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雕梁画栋的楼阁在朦胧月色下更添几分静谧。阿彻停下脚步,侧身示意:“姨娘,前面便是烟雨居了。”
就在这时,丫鬟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禾穗急忙上前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你别硬撑了!”禾穗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担忧。
阿彻见状,轻笑一声,缓步走了过来:“看来这位姑娘确实撑不住了。”他话音未落,便朝暗处使了个眼色。瞬间,几道黑影闪现,将丫鬟架起。
禾穗想要阻拦,却被阿彻拦住去路。“姨娘莫急,世子还在等着呢。”他脸上笑意盈盈,“况且,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说完,他举起灯笼,继续向前走去,只留下禾穗站在原地,望着丫鬟远去的方向,满心不安与疑惑。
烟雨居内烛火摇曳,宋怀谦斜倚在外间绣榻,湿漉漉的黑发如鸦羽垂落肩头,素白中衣妥帖勾勒出劲瘦轮廓,连襟口盘扣都一丝不苟。他指尖摩挲着书册封皮,烛火将书页映得透亮,却不知是在看字,还是在等那迟迟未至的身影。
廊外传来若有似无的环佩轻响,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头也未抬,嗓音低沉漫不经心:“回来了。”
“世子。”禾穗莲步轻移,近前屈膝行礼。
宋怀谦随意抬手虚压,发梢水珠顺着素白中衣领口蜿蜒,水痕在衣襟晕开,像是宣纸上洇开的未干墨迹。
她眸光微闪,转身步入内室。
阿彻疾步上前附耳低语。宋怀谦垂眸听完,下颌线绷成冷硬弧度,随即淡淡颔首。阿彻躬身退下,玄色身影转瞬没入室外夜色中。
不过片刻,禾穗捧着素色干帛疾步而出。她半跪于绣榻上,指尖轻拢他垂落的湿发,动作极轻地将墨丝卷起,烛光摇曳间,映照出她专注的眸光。
宋怀谦修长手指翻过书页,“嶷源县那边廖永要带人回来,你可有交好的?”尾音拖得极淡,像是不经意间提起的闲语。
正将湿发绕进干帛的禾穗猛然抬头,烛火在她眼底炸开两簇亮芒,连耳尖都泛起薄红。“先前我和春桃姐姐、秀秀姐姐同住一屋。”她攥着帕子的手指微微发颤,语气里溢出藏不住的雀跃,“她们对我颇为照顾......可以吗?”
“行,既与你相熟,便让她们回来吧。”他合上书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书册封面,“你身旁只一个大丫鬟香杏,春桃和秀秀来了,也能帮衬帮衬。”
禾穗唇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眼底盈着波光,指尖无意识绞着干帛,连语气都轻快得像要飘起来:“廖管事什么时候启程?”
“往返传信耽搁,最快也得等上十天半月才能动身。”他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平淡却透着几分温和。
“如此,等她们回来岂不是要月余?”禾穗轻咬下唇,眼眸亮得惊人,“那也得赶紧准备着。”她垂眸思索,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心下已然开始盘算。
看来得交代香杏找空闲尽快将西厢房收拾出来,西厢房虽许久未住人,好在平日里也有打扫,只是被褥得换套新的,还有屋内的摆件也得重新摆弄摆弄......以便春桃姐姐和秀秀姐姐回来便能住。
宋怀谦瞥见禾穗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就这般高兴?”
禾穗这才惊觉自己失了分寸,双颊浮起薄红,慌忙敛衽福了一礼:“从前春桃姐姐和秀秀姐姐没少帮衬我。如今分别半载有余,能再相聚,我自然欢喜,倒叫世子见笑了。”
说话间,宋怀谦墨发已干透,禾穗这才瞧见他浸湿的中衣,水痕在素白衣衫上洇开深浅不一的云纹,布料紧贴着胸膛勾勒出隐约轮廓,方才竟只顾着欢喜,竟忘了他沐浴未久。
禾穗指尖攥紧袖口,耳尖也跟着发烫,别开眼时连声音都变得磕绊:“世子的衣衫......莫要着了凉才是。”
言罢,她转身时裙裾扫过青砖,带起细碎声响。莲步匆匆踏入内室,玉手在樟木箱中翻找出干燥中衣,指尖触到柔软布料时,心跳声却仍在耳畔擂鼓。
脚步声由远及近,宋怀谦缓步跨进内室,木屐停在榻前。榻边金兽香炉飘出袅袅沉香,将凝滞的空气都染得暧昧。
禾穗咬了咬唇,垂首福身,声音轻得如同飘在窗棂间的薄雾:“妾身伺候世子更衣。”
她耳尖浮起胭脂色,颤抖着伸手解开他襟前盘扣。沉香混着皂角的气息如云雾漫卷,将她裹进温热的气息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寂静的寝殿里,烛火摇曳,光影明灭,唯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混着布料滑落的细碎声响,在空气里纠缠。烛光流淌过肌理分明的胸膛,映得那轮廓宛如古玉雕就,泛着温润而惑人的光晕。精瘦的腰肢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隐入素色亵裤之中。
禾穗慌乱别过脸,拾起榻上干燥中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指尖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柔软的布料顺着宋怀谦舒展的手臂缓缓套上,她能感觉到那肌肤传递的温度,烫得她耳尖再度泛起红晕。
她凝眸专注于衣襟处,微凉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圆润的盘扣,一颗,两颗……直到将最后一枚扣结妥帖系好,才惊觉掌心已沁出薄汗。
“世子......”
“去洗漱吧!”宋怀谦低沉的嗓音像羽毛扫过心间,惹得她指尖又是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