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才学笑笑,“已经在努力了,可惜密斯黄,不想读我们文学系,不然倒是可以直接做我的学生。”
众人笑了起来。
褚延之突然插话道,“密斯黄可是有大志向的,要去法国留洋的。”
听着褚延之的阴阳怪气,黄婉贞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嗯,我喜欢设计衣服,自然是想读服装设计,不过刚刚高教授跟我说了,燕京大学也有这方面的好老师,我是非常向往的。”
“哦?那你可以去参加范先生的沙龙,尹讲师和范太太交好,常常去参加范先生办的沙龙,到时候找机会可以跟尹讲师谈一谈,要是觉得能学到渴望的知识,尽管来燕京大学文学系来找我,我给你办入学考试证明。”高才学得知黄婉贞想法,立马乘胜追击,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错过。
黄婉贞感激的看着高才学,想着以后跟沈君宴打听一下高才学的住处,过年过节,送上一份节礼,这般想着,就听沈君宴笑道,“我猜就是尹嘉罗先生,傅大师健在的时候,我曾随家中长辈去过她在什刹海的宅子,那时候尹嘉罗先生就住在那里,不知道现在搬没搬。”
“早搬了,人走茶凉,什刹海的宅子太显眼,新民国建立没几年,她就搬走了,现在住大学给她安排的宿舍里。”高才学嘴角硬扯出一个笑来,虽然大学讲师社会地位不低,但也要看跟谁比,那些军阀头子个个霸道的很,连带着他们的亲戚也是明目张胆的作威作福,不知收敛。
沈君宴在心里大略一算,小声说道,“尹先生没成家吗?”
高才学嘴角拉平,显出几分不高兴来,“都是些眼睛长在头顶的人,尹讲师为傅大师守孝的年头还没过,与她从小定亲的郑家,就给自己儿子娶了个太太。尹讲师也是个有志气的,知道后,自行盘起了发髻,当时的图案系的主任知道后,亲自上门下聘书,把她请到了我们大学任讲师,这么多年了,她因女子之身,不争不抢的性格,职称一直未有寸进。”
黄婉贞听到此处,下意识撇了撇嘴,心想,这就是前车之鉴,该争取的还是要站出来争取,想着别人把好东西送自己怀里,那是白日做梦。
待高才学处了解了些燕京大学图案系的历史,黄婉贞连连道谢,还殷勤的帮他拿了饮品。等他去别处找友人交谈后,黄婉贞随沈君宴和褚延之择一处沙发坐下,谈起了董玉卓和董瑞鑫的事。
“婉贞,你也别老催我,你娘舅和表哥涉及的案子不小,为了这事,延之去了两趟警察厅了。”沈君宴一边说着,一边给黄婉贞递眼色。
黄婉贞立马起身,端来了咖啡和小饼干,“沈医生和褚医生辛苦了,我今天借花献佛,对两位表示下感谢。”
褚延之面无表情的接了,黄婉贞心下刚舒了口气,就听到他说,“你这求人办事,可真没诚意,我在医院都听说了,你给君宴连着送了一个星期的吃食,怎么就没去给我送一份?”
黄婉贞打着哈哈,“哎呦,你可冤枉我了,那不是您太忙,没好意思去打扰您吗?昨天煎饼果子味道怎么样?我亲手做的。”
要不说黄婉贞也是个人才呢,谎话张口就来,还心不慌脸不红,让人辨不出真假来。
“煎饼果子虽好吃,诚意却不够。”沈君宴连忙帮着黄婉贞打圆场,心里却在想,她那一周的吃食可不好拿,都快逼死他了。
“改天,你们有空,咱去六国饭店吃西餐,我请客。”黄婉贞豪气的笑笑,只要能办事,几顿饭钱,算不得什么。
褚延之显然是没之前放的开,嘴上占了几句便宜,就主动说起了董玉卓和董瑞鑫的案子,
“事情基本上解决了,警察厅的田处长,负责你娘舅和表哥的案子,我家老爷子常夸田处长做事周到认真,我前些日子,去找了他,他当下就叫来手下人问了,刚开始那人还嘴硬,说你家亲戚是匪首,后来我找人查了,把调查报告,甩他脸上,他才老实了。”
说到这儿,褚延之的脸色很不好,“要不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小子的脾气,比田处长还大,梗着脖子在那跟我叫嚣。”
要是一般圆滑的人,事情解决了就算过去了,必不会为了亲戚得罪一位警察厅的处长,可黄婉贞却不想做那圆滑的人,嘴角微撇,冷哼一声,“哼!那田处长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鬼!”
一句话,让沈君宴和褚延之都看向了黄婉贞,她也不等他们问,面带讥讽的开始讲了,她和田处长之间的交易。完了后,一针见血的总结道,
“你们也知道现在政治腐败,司法体系不健全,我查了资料,发现好多监狱都有强行索取大洋让犯人赎身的情况,我想着我家亲戚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花些钱救出来,也并不会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可没想到那田处长一开口就十条大黄鱼,这还是通过他家族人做的中间人,你们想想那些没人脉没背景的,被他盯上,定是要被榨干的。”
黄婉贞说完后,沈君宴无奈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原想着从国外学来先进医术,能救死扶伤,可我现在发现,我能救的,只那么寥寥数人。”
一旁的褚延之,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闷着头,不说话。
沙龙过后,没几天,董玉卓和董鑫瑞就被判了三年,黄婉贞趁着热乎劲儿,花了一百二十块大洋,把两人都赎了回来。
鸽子胡同后院里,黄董氏抱着董玉卓,董江氏抱着董瑞鑫,哭个不停。
陶董氏在一旁拿着帕子直抹眼泪,黄婉贞本老神在在的坐着,看了她那样子,也站了起来,拿出帕子来抹眼睛,人情世故嘛!还是要有的,不管有没有眼泪,先抹了再说。
众人哭过一回合后,又推让了一番座次,好不容易坐下来,听董玉卓说了一番,在里面遭的罪,几个女人又哭了一场,黄婉贞不得不再陪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