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贺兰庭来说，这世上最动听的话，莫过于云玖的这一句——我在思考有关于我们的未来。
可是当激动与开心褪去，贺兰庭又想到了云玖的另一句话——我在想，自由和你，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云玖到底有多么向往自由，没人比贺兰庭更加清楚。
他当真要为了一己之私，将一个渴望远离皇宫，远离京城的人，困在这个地方一生吗？
毫无疑问，贺兰庭产生了犹豫。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相伴一年，就已经算得上是长相伴了。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不是吗？
云玖能够留在这个京城，陪他度过一个下雪年，他就放她自由好了。
云玖并不知道贺兰庭内心里的纠结。
她此刻正坐在皇宫里的院子，做一只躺平的咸鱼。
对于皇宫，她可太熟悉了。
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熟练地摸到任何一个地方去。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转眼间，秋叶已经落尽，距离冬天已经不远了。
云玖看着四周干枯的树枝，只觉得今年过的也挺快。
转眼间，今年就只剩下一个冬天了。
在一个阳光还算不错的日子，青竹拎着一盒点心进了宫。
“阿姐。”青竹将点心放到云玖的面前，“别做让您后悔的事。”
云玖这段时间的变化，青竹都看在眼里。
从前在那个小镇上的时候，云玖总是会在闲下来的时候，抬头眺望远方，仿佛是在看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
如今到了皇宫里，云玖又会朝着从前他们住的小镇方向愣神，像是在怀念从前的平淡日子。
青竹清楚，云玖怀念从前在小镇的平淡时光，却又放不下身处于皇宫内的人。
“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事。”云玖笑着捏起一块糕点，对青竹说：“我只是觉得，我太贪心了点。”
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要得到。
“那现在呢？”青竹问：“阿姐觉得什么最重要？”
“什么最重要……”云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贺兰庭那张脸，随后一笑，“人最重要吧。”
青竹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云玖这是已经做下了决定。
她在自由和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青竹看着云玖，“阿姐不是说，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抛不下。”云玖轻叹一声，想到这些日子总是用略显悲伤的眼睛盯着她的贺兰庭，轻轻弯唇，
“也许，那个人不会让我失去了自由。”
青竹从云玖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她对那个人的信任。
“那我要准备在京城买屋舍了。”青竹半跪下来看着云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我们要长居京城了。”
云玖点点头，目光扫落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微微勾唇，“嗯，是要长居京城了。”
等送走了青竹，云玖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说道：“听了这么久，不过来喝杯茶？”
闻言，贺兰庭便没有再躲着。
他脚步轻快的走过来，坐在云玖的身边，唇边的笑容经久不散，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你……”贺兰庭又惊又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措，“你……你愿意留下？”
“京城……也挺好的。”云玖拎起茶壶，给贺兰庭倒上一杯茶，“人，也挺好的。”
贺兰庭端起这杯茶，盯着茶水看了半晌，才一饮而尽。
这茶，是甜的。
看着素日像是小苦瓜一样的人，此刻变成了如沐春风的模样，云玖偏头笑了。
一个帝王，心思怎么能这么好懂。
云玖的好友，都不用询问她和贺兰庭的进展，单看贺兰庭上朝时的心情，就能猜出来个一二三。
以至于下一次出宫找赵芮和沈舒的时候，就收获了两双四只充满好奇和探究的眼睛。
“看来阿酒已经做好了决定。”沈舒凑近去看云玖，“你如果是被迫的，就眨眨眼。”
云玖闻言，笑着眨眨眼。
沈舒当真了，大吃一惊，并拉住了云玖的手腕，“你要是想逃离京城，我帮你。”
赵芮把沈舒的手给拉回来，“什么逃离京城，你看阿酒的模样，可像是被胁迫答应的？”
沈舒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像。
所以……云玖是自愿的。
沈舒有些惊讶，“纠结了这么久，总算是想通了？”
“想通了。”云玖此刻眼睛中带上了浅浅的笑意，唇角也微微勾起，嗓音温柔，“人总要有取舍，而我……确实舍不得他了。”
赵芮很少见到云玖这副不理智的模样。
过去还是皇帝和军师的云玖，那双眼睛永远都充斥着理智，一步又一步的坚定的朝着目标奔去。
那个时候的云玖，将弦绷得很紧，仿佛不容许有任何的错处。
现在的云玖……
则是变得很随意自在。
她不是勉强留在了京城，而是随心做下的决定。
“看来，今年过年，有得热闹了。”赵芮悄悄对云玖说：“最近各地可都在传，今年丰收，是因为神女回来了呢。”
这‘神女’造势，到底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至于为什么要宣扬‘神女’一名，显然也是早就有预谋。
沈舒也跟着连连点头，“听我兄长说，如今朝中虽也催陛下早日立后，却谁都没敢提任何人的名字。”
朝中的那些大臣可都是情商和智商都很高的人。
当今陛下为何要宣扬‘神女’之名，又为何迟迟不立后，答案早就已经不言而喻。
云玖早就已经听说了朝中的局势，也知道贺兰庭做这些事情的用意。
面对赵芮和沈舒两个人的打趣神色，云玖给她们一人添上一杯茶，笑着说：“今年确实是有得热闹了。”
至于是何种热闹，谁又知得到呢？
等云玖和她们两个分开的时候，在回宫的马车里见到了贺兰庭。
看到他身影的时候，云玖心里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里觉得果然如此。
“给你带的点心。”云玖和贺兰庭并肩作战一起，唇角微微扬起，“这点心很好吃，和宫里的不一样。”
贺兰庭吃了一口，并认同的点点头，“确实不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云玖和贺兰庭的相处，就变了。
从原本的拘谨克制，变成了亲昵。
在回去的路上，马车颠簸。
贺兰庭便举止自然的让人揽入怀中，避免她坐不稳而摔下去。
说避免她摔倒是假，想要借此同她亲近是真的。
云玖侧眸看了一眼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无声纵容着。
没有察觉到云玖抗拒的贺兰庭，默默笑了一下，眉眼间都染上了难以磨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