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瑶没想到苏烨会突然就打她,没有防备,被他一巴掌从小凳上直接打得摔坐在了地上。
捂着脸,难以置信的转头望着他。“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苏烨冷哼,“打你呗,还能做什么?”
周瑶更是不明白,“你凭什么打我?”
“你少他娘的在我这装这一套,周瑶!你还以为老子听不出你话里的那些意思啊?你不就是想说,大皇子若是想要奸苏芮都没有必要用药嘛!”
被点破,周瑶脸上心虚一瞬。
她的确是那个意思。
虽说按那消息来说,苏芮肯定是死定了的,可明面上没背什么骂名,全然是一副被逼无奈下的反抗。
她苏芮什么东西,就算是被迫,可对方是大皇子,理应把所有污名甩给苏芮才是。
本来苏芮就是烂货,还用什么药嘛。
“我没有那个意思,大哥你误会了。”嘴上周瑶坚决不承认。
“当我傻子呢!”苏烨起身,气不过又一脚踹过去。“以前老子被你骗得团团转,现在还想来骗我,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是大皇子对苏芮有意思,苏芮要是对他有想法,早就混一起去了,你挑拨我,又想要我给你去做事是吧,你做梦!”
过去他认定周瑶是个柔弱善良,处处退让的,所以她说什么他都信。
可自打知晓五年前的事是她做的,苏芮才是被冤枉的那个人,他就不信她了。
再回想过去种种,哪一次不是周瑶这个贱人挑拨的他。
今个还想来,真当他是蠢货一个了。
全然被揭破,周瑶也不装了,站起身双手推开苏烨破口就骂:“我挑拨你?你还用得着挑拨?我来这府上时你对苏芮就没好到哪里去,最盼着她死的人不是你吗?这会你装什么呢!”
苏烨气急,还想要打。
可这会周瑶有防备,他这几日又熬得身子虚,叫她躲过去了。
“被我说中了,没法辩,就动手,哼,苏烨,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苏烨的确没法辩。
过去,他的确是希望苏芮死在边陲的。
可知晓五年前的事不是她做的后,虽然嘴上怪是她自己没说清楚,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
也不希望她死,至少不该死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只是想要她没法嫁给云济,没法迫害他和永安侯府而已。
“哦,我知晓了,你如今替她辩解无非就是看她得势了,你以为她还能活着出来?做梦!你才是做梦!她再是被迫,那杀的也是大皇子,她死定了。”
是啊,苏芮死定了。
可他……不敢说出实情。
羞怒上头,苏烨抓起周瑶坐过的小凳就往她那砸。“滚!你给我滚!”
周瑶吓得忙不迭跑出去,出了门才粹了一口喊道:“苏芮死定了,你就是把东西都砸了,她也要死!”
……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
云济换回了一身灰蓝色的僧袍,腰背挺直跪在隔着床帏的龙榻外,一手立掌,一手转动手中佛珠,闭目诵念佛经。
床帏里,皇上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抓起福公公手里的药碗就往外砸。
落在云济跟前,褐色的药汁溅了云济满身满脸,可他仿若不见未觉,口中念经声依旧不绝。
“你…你是要气死…咳咳…气死朕!”
云济停下念经声,垂目不抬道:“是皇上食言在先。”
“朕…咳…朕哪里食言?你说还俗暂不娶正妃,朕应了;你说要立那苏家的军奴为侧妃,朕也给你下旨了,哪里还不如你的意了?”
“人若死了,旨意又有何用,何况……”云济抬眼,直视皇上,似能完全将其看穿。“这本也是皇上的一步棋,一步一箭三雕的棋。”
床帏内,声音沉寂下来,只余留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每一声,都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云济定心静神,不退不让。
最终还是皇上重新开口,恨铁不成钢道:“她只是个军奴,你要明白。”
“若非皇上当初误判,她不会沦为军奴五年。”
“咳咳…朕是皇上…管理的是整个大赵,她一个侯府之女,朕哪有闲工夫为她查明一切,更何况,当初隆亲王在外迎战,朕为长宁赐婚便就是稳固他们,治国平衡,难无牺牲,五年前是,如今,亦然,寅钦,你要学会放下无谓的仁心!”
“贫僧学不会。”云济平淡反驳,却无比坚持。“贫僧只知,如今门阀恒立,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若是所谓治国,所谓平衡都是需要无辜之人化作蝼蚁,以性命来维持,那么,这国还需要治吗?”
皇上沉吟片刻,无奈叹道:“可牺牲在所难免,朕也给了她体面。”
“可她并非必须牺牲。”云济具以力争。
明白他的决然,皇上的声音里染上了杀意问:“你已还俗,再无回转,朕若是非要杀了她呢?”
“若皇上想要将贫僧操控为另一个自己,那么恕贫僧不从,虽难归佛门,但地狱尚可一往。”
“混账!”皇上激动之下剧烈咳嗽,可还是咳喘着骂:“为了一个卑贱的军奴,你竟敢拿命来威胁朕!”
“世间万物不分贵贱。”
“是吗?你敢扪心自问,若今日不是她,换做旁人,你会在这儿同朕说这些吗?”
“不会。”云济毫不犹豫。“但若非贫僧还俗,此事也不会起,因果循环,变不成旁人。”
“看来你是真爱上她了。”
“我只是愧对她。”云济并不觉得自己爱苏芮,只是为了还俗,为了不叫人怀疑,他只能同她鱼水。
此番也是因他并未及时察觉到皇上意图,才害她遭这一难。
他当该救她。
“看来朕日后还得宝贝她了,否则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便什么都不顾了,朕在你心中,比不过她啊。”
云济不语。
这本就是个无解的命题。
一人与众生,谁更重要。
“罢了,滚。”
云济起身离开,皇上喘着气看着福公公苦笑道:“小福子,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就不该把这个妖女召回来。”
福公公不敢直言对错,只转言道:“若非苏姑娘,今日雍亲王也不会是雍亲王不是。”
“是啊,只是朕没想到,他佛心之下…咳咳……藏着一颗痴心。”
“这不是一脉相承吗。”嘴比脑子快,福公公当下就跪了下去求饶:“奴才乱言,求皇上恕罪。”
皇上没有怪罪的摆了摆手,看着龙床顶棚的那副龙凤雕花,苦涩道:“你说得没错,一脉相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