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羽林卫从腰间拔下弩箭,扣动扳机。
顷刻间,数之不清的箭羽从四面八方朝着苏芮和喜儿这边飞袭而来。
苏芮甚至此刻都没法反应,只是本能的伸手抓住已断气的大皇子想要将其挡在自己身前。
可还没等行动,一道绛紫色就如神兵天降,踩着屋檐,越过羽林军,快过飞箭,解下斗篷,跃下的同时如盾牌般挡在她身前。
一手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她完全抵靠在墙角;一手卷动斗篷,将袭来的利剑或包裹,或挥开,没有一支箭触碰到苏芮。
而喜儿则没有这般幸运。
她站在外面,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下,手中软剑根本抵挡不了几只就整个人被射成了刺猬。
她口中吐血,缓缓转过头,看着被云济护在怀里的苏芮,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芮眼看着她原本就古井无波的眼眸逐渐灰暗,最终倒下。
喜儿死了。
“雍亲王这是何意?她杀了大殿下,你还要护着她?”裴延怒吼,他恨不得把这个妖女碎尸万段。
云济将已经脱力的苏芮揽得更紧,对峙道:“是非曲直还未定论,裴副统领岂能自行落罪?”
“她用匕首刺进了殿下胸膛,所有人都看见了!”
刺在大皇子心口的匕首的的确确是苏芮的,而所有人进来看到的那一幕也是真真实实的。
证据确凿,难以反驳。
云济揽着苏芮的手收紧,面上虽平静但不容反抗道:“眼见也未必为实,涉及皇子,大理寺自会严查清楚。”
在裴延看来,云济是偏护着苏芮。
可他不能反驳,哪怕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了,但这也是命案,是要大理寺查明断案的。
不得已,他只能咬牙命人上前拿人。
云济却反手将人护在身后。
“下官已经按雍亲王所言,拿人去大理寺了,怎么,雍亲王还不满意?”
“她乃本王侧妃,本王自送她去,不必任何人代劳。”将苏芮打横抱起,云济迈步就往外走。
谁也不敢拦他,也都知晓拦不住,只能让开路,让他走出去。
裴延使了眼色,让人跟上。
躺在云济怀里,不知是他的气息让她完全放松下来,还是药效彻底起效了,她完全没了理智。
只觉得热,热得要命。
而抱着自己的云济是一块巨大的冰。
可这冰隔着什么,怎么都不解热。
她着急,手不断的撕扯他的衣衫,想要剥开,想要凉爽。
此刻云济才发现她不对劲,一手拖住她的腰臀,一手扣住她的脉搏。
竟给她用这等药!
他不知她是如何保持清醒的,也不敢想,若她早被药物控制,裴延等人冲进来的时候会看到什么。
云济竭力压着心中怒杀之气,青筋暴起,语气却温柔哄道:“乖,不闹,回了京就好了。”
没时间找寻解药,更不能直接给苏芮解,这是证据。
而苏芮似乎听进了他的话,表情痛苦挣扎了一阵后,忽然抬起手到嘴边。
不等云济反应,就张开口狠狠咬在她自己的手腕上。
瞬间,鲜血溢出,染红她的唇脸。
明白她这是本能的想要用痛苦让自己保持清醒,再看她那已经红肿起来的手腕,云济便明白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了。
心疼,原来是钻心的。
不忍她再自残,云济反手点中她的穴道,让她陷入昏迷。
但这药本就不得强忍,来不及寻马车,云济直接带着她上马,一路疾奔。
陷入昏迷之中的苏芮再难知晓外界种种,她只能觉得难受。
难受极了。
可她动不了,就如被绑在火架子上炙烤。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了冰凉,让她舒服。
她也挣脱了手脚,肆意的在冰凉上放肆,唇齿也跟着在上面不断汲取。
还有那阵阵檀香,格外的叫人心神沁爽。
隐隐约约的,她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可很模糊,她听不清,但她能感觉到,声音很温柔,还卷着缱绻的沙哑。
待彻底醒过来,一片昏暗,但不完全影响视线。
一眼就辨别得出她身在何处。
牢房。
可,虽然是牢房没错,却并不似印象中的脏乱,反倒打扫得很干净,还有矮桌板凳,上面还放着一碟糕点。
再看自己,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双手伤处都缠了纱布,身下也不是稻草,而是两条棉被,算不得多好,但在牢房里,这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若不是在这,苏芮都要以为只是一场梦了。
可现在,她得面对现实。
大皇子死了,她杀了他。
即便当时是喜儿将匕首塞进她的手里,带着她的手刺进的大皇子心口。
但喜儿当场就死了,死无对证,她再喊冤,谁又会信呢?
对方可是大皇子,大赵未来的储君,更何况现在谁人不知皇上恐大限已至。
这等情况下,就是能证明自己是被胁迫,被控制,也活不了。
她,必死无疑了呢。
苦笑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望过去,是云济。
“王爷,她是重犯,不得入牢房看望的。”狱卒满脸畏恐又无奈的小声道。
“明白。”云济没有为难他。
见云济并没有怪罪,狱卒多了一分底气,又添一句道:“那王爷快些,只能看一刻。”
一刻,话都说不了多少。
可云济知晓,这已经是因为他而破例的了。
待狱卒退出去,云济也不耽搁,直问苏芮:“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苏芮摇头,站起身走到牢门前。“都恢复了,多谢王爷为我弄来这么一处好地方。”
苏芮心里清楚,自己能住在这里是云济的功劳,否则,以她杀了大皇子的罪名,就是不去水牢那等地方,也会被关在地牢里。
可听她说得这般轻松,好似这里是什么福天洞地一样,云济不忍的紧握住手。
“没有不适就好,再忍几日,自会还你清白。”
苏芮笑了,“王爷不必宽我的心,我杀了大皇子是事实,没有什么清白可言了,只是可惜,王爷的贤内助我是当不上了,我还准备了好些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