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桃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粗糙的草席上。她刚抓起外套,门口突然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景桃...”裴宝儿的声音前所未有地虚弱,像被雨水打蔫的花。
景桃抬眼,看见一向趾高气扬的裴家大小姐此刻蔫头耷脑,身旁站着个黑衣女子,胸前那朵白菊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景桃眯起眼,认出这是当初在剧组给她戏服洒药的那个coser。
“有事快说。”景桃倚着门框,指尖缠绕着一根茅草。
黑衣女子喉咙嘶哑得几乎失声:“景小姐...我男朋友阿坚,被藤利害死了。”
景桃指尖的茅草突然绷断。
裴宝儿红着眼眶补充:“藤利喝醉了,把阿坚错认成王林...”她声音越来越低,“下药...用强...推搡间...”
“砰!”
矮凳被景桃一脚踹飞,撞在墙上碎成木屑。两个女人吓得忘了哭泣。
“证据?”景桃声音冷得像冰。
小玉急忙点头:“酒吧很多人都看见...”
“人呢?”
裴宝儿苦笑:“都被封口了。监控...也消失了。”
景桃眸中寒光乍现。她太清楚这意味什么,秦森在保藤利,就为了给王林添堵。
“景小姐...”小玉突然跪下,“阿坚是替王林挡灾的啊!要是当初王林没遇见您...”
月光照在景桃绷紧的下颌线上。她想起游轮上王林被吊起的画面,藤利那张油腻的脸...
“这事,我知道了。”
裴宝儿急得抓住她衣袖:“那你到底帮不帮?”
景桃甩开她的手,转身望向远处山影。
夜风吹起她散落的长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杀意。
景桃刚踏出一步,王林的声音突然穿透云海,在她脑海中清晰响起:“别冲动。”那声音低沉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藤利,我会解决。”王林耐心解释,“我想将他炼成魂幡主魂。他造的孽越多,将来为我所用时威力越强。”
景桃脚步一顿,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能感受到王林语气中的无奈——
这蓝星灵力稀薄,普通人的魂魄最多维持四十九天就会消散。若非如此,以王林的性子,藤利早该魂飞魄散。
“裴舟官宣的事,你知道了?”景桃在心底问道。
“嗯。”王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两个凡人...”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我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神威不可犯。”
景桃心头一紧:“别杀他们。”
“好。”王林轻笑一声,答应得干脆。但这并非仁慈,在他眼中,凡人不过百年寿命,根本不配成为情敌。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景桃身上若隐若现的天道印记...
月球表面,王林缓缓睁眼。他望着脚下苍茫的环形山,眸中血色一闪而逝:“我先修炼了。”声音渐渐消散在景桃脑海。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裴宝儿和小玉只见景桃突然顿住,正欲开口,远处却传来裴舟和秦森的脚步声。
“再联系!”裴宝儿脸色一变,拉着小玉仓皇逃离,身影很快消失在茅屋后的竹林里。
夜风吹起景桃的长发,她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底暗潮汹涌。
藤利必须死,但不是现在。
“景桃,我妈要见你。”
两道声线同时响起,裴舟的声音如冷玉击石,秦森的语调里却带着三分轻佻的笑意。
两人站在茅草屋投下的阴影里,不约而同地朝她伸出手。
景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想起他们对藤利的纵容,耳边又回响起小玉那句“阿坚是为王林挡灾的”。
她面色骤然冷了下来,如霜雪覆面,谁的手也没接,只淡淡道:“前面带路。”
这反应显然出乎二人意料。
裴舟镜片后的眸光微闪,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最终收回身侧。
“大小姐~”秦森那张艳丽的脸凑近,笑得像只狐狸,“官宣这事可是裴舟自作主张,您可不能连我一块儿冷落啊~”说着还冲裴舟得意地眨了眨眼。
裴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克制着没有表露情绪。
景桃忽然勾唇一笑,眼底却寒意更甚:“秦森。”她指尖轻点他下巴,“你这张脸...以后走夜路当心被人从后面爆了。”
“呵——”裴舟愣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他优雅地推了推金丝眼镜,施施然拍了拍秦森肩膀:“景桃也是关心你。”
秦森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一把扣住景桃的手腕不让她挣脱,反唇相讥:“裴舟,你这张禁欲脸才更吃香。”
走了两步又狡猾地补充,“清冷矜贵男被推倒的同人文,某音某书一刷一大把,可见群众呼声...”
“你他妈...”裴舟向来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种事,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当即爆了粗口。他一把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作势就要动手。
“行了。”景桃适时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脉搏处轻轻一按,“都消停点。”
古村,老茶楼。
茶楼早已清场。
楼下,秦家的保镖如青松般立在正门两侧,裴家的人却如利剑出鞘,把守着每一级楼梯。两队人马无声对峙,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二楼雅间,裴母一袭墨绿暗纹旗袍,秦母则是绛紫色苏绣,两人发髻纹丝不乱,端坐时连茶盏起落的弧度都像是丈量过的。
“裴太太,”秦母轻抿一口碧螺春,茶汤在她唇边留下浅浅水光,“听说裴渺当选龙京市长了?真是可喜。”她指尖在杯沿画了个圈,“可惜我们秦森没个得力兄弟...”
裴母执壶的手微微一顿,壶嘴悬在杯上半寸:“你家老秦正值壮年。”
她抬眸,眼底似笑非笑,“若秦太太着急,不妨为他纳几房新人。以现在的技术,明年给秦森添三个兄弟也不成问题。”
“哎呀,”秦母忽然掩唇轻笑,眼尾漾起细纹,“可我家老秦死心眼,说不是我的孩子他不要呢。”她低头抚过无名指的婚戒,四十多岁的妇人竟露出少女般的甜蜜。
裴母瞥见她无名指上那枚从未摘下的婚戒,忽然觉得刺眼。她转头望向运河,淡淡道:“情爱不过过眼云烟,女人这辈子,终究要看子女的福分。”
——我儿子比你儿子强。
秦母佯装未觉,笑吟吟道:“是啊,裴太太这话说的不假。”她指尖轻点桌面,“比如你家三房生的裴渺,不就很有出息么?”
你儿子争气又怎么样,你家老裴还不是照样小三,小四领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