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铜雨裹挟着千年寒意簌簌坠落在陈墨肩头时,他终于得以看清这座隐匿于骊山深处的星宫全貌。
倒悬的钟乳石群在幽暗的光线中勾勒出浑天仪的神秘轮廓,每根石柱表面都浮凸着古老而晦涩的《连山易》卦文,仿佛在诉说着远古的秘密。
地面积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璀璨的二十八宿星图,将整个溶洞化作了一件巧夺天工的巨型青铜器。
而矗立在中央的阴阳界碑,无疑是这件青铜器最为关键的机括核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界碑裂纹中渗出的赤铜液如同活物般缓缓漫过陈墨的脚踝,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半截玉璋,掌心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碑面上,瞬间蚀出一个北斗形状的凹痕。
此时,直播间内五十万观众正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屏幕,目睹他身后的金缕玉衣无风自动,玉片间钻出无数细长的青铜须,如同贪婪的触手,紧紧缠住界碑,将整块沉重的陨铁碑石缓缓拽向下方沸腾的熔岩池。
“家人们看好了,这就是摸金校尉的...”陈墨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防毒面具下的瞳孔急速收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界碑底座显露的青铜简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历代摸金者的生辰八字,而最末一行,正缓缓渗出属于他的血型,仿佛命运早已在此写下注定的结局。
第一滴赤铜液如流星般溅上镜头的瞬间,整个地宫穹顶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剥落声。
北辰星宫的陨铁横梁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中坠入熔岩,激起的炽热浪涛中,九具巨大的青铜棺椁缓缓浮出,棺身上布满了诡异的符文和图案。
陈墨慌忙抽出腰间的金刚伞,将其卡在震位铜柱间,试图抵挡不断逼近的危险。然而,伞面的八卦图在赤铜液的侵蚀下,很快便腐蚀出一个北斗形状的缺口,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
“坎位!走坎位!”弹幕突然被金色特效刷屏,无数观众在屏幕前焦急地呼喊着。陈墨反应迅速,翻身滚向界碑背面。
这一幕让二十万观众同时倒吸冷气——碑阴处赫然嵌着一具完整的金缕玉衣,玉片缝隙间不断涌出铁线虫般的青铜须,那些须蔓如同饥饿的毒蛇,顺着他的登山绳快速向上攀爬,速度之快令人毛骨悚然。
怀表残件在腰间疯狂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声。陈墨来不及多想,扯下备用的黑驴蹄子,用力砸向玉衣。
然而,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隐藏在玉衣中的神秘存在,一声空灵而悠长的叹息在溶洞中层层回荡,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就在此时,被青铜须缠住的无人机突然传回俯瞰画面:整个骊山地脉网络正在发出诡异的光芒,每条青铜根系都如同连接着生命般,延伸向直播间的观众Ip地址,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逐渐模糊。
当青铜星轨在溶洞中具象化的瞬间,陈墨终于看到了残酷的真相。
二十八宿铜钉化作冰冷的锁链,无情地将他钉在界碑之上,每根锁链末端都系着摸金者的玉质名牌,上面刻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赤铜液如同有了意识般倒流,在碑面拼出完整的《葬经》总纲,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与渺小。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陈墨对着镜头惨笑,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话音未落,喉间的青铜链突然收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五十万观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防毒面具碎裂,瞳孔中的玉蝉纹与北辰星宫产生共鸣,整个溶洞开始出现诡异的量子化坍缩现象,空间扭曲变形,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缕玉衣突然包裹住陈墨,玉片缝隙间伸出数百根细长的青铜针。
当第一根针扎入风府穴时,直播间信号开始出现跳跃式回放——从第一章的青铜兽首门环,到第十九章的地脉暴走,仿佛他们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最后一滴赤铜液滴落时,陈墨听到了夜枭的第三声啼叫,那声音凄厉而悠长,仿佛在为他送行。界碑完全沉入熔岩,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的青铜简。
简文记载着摸金校尉的终章:“癸酉月圆,魂归星野;以煞镇煞,天地同寿。”
这些文字如同古老的预言,揭示着摸金校尉这一职业的最终宿命。
无人机坠入熔岩前传回最后画面:陈墨的青铜脊椎刺破皮肤,在北斗星位绽开成七朵华丽而诡异的青铜莲。
莲心处悬浮着赤铜丹丸,每一颗都映着一位摸金者的生平,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曾经的辉煌与悲壮。
山风呼啸而过,卷走直播间的喧嚣。
在骊山深处的悬崖边上,半截摸金符在岁月的侵蚀下逐渐风化。残符表面隐约可见“陈”字刻痕,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而崖底升起的晨雾中,似乎还回荡着洛阳铲叩击青石板的声响,那声音悠远而苍凉,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诉说着摸金校尉们永不停息的冒险与宿命。
黑屏后十秒,音频突然复现:
山风卷走碎石声渐远,混着极轻的青铜链颤动。
有老者在画外叹息:\"陈氏之后,再无摸金。\"
最后一声洛阳铲入土的闷响,为五十万观众画下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