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蜷缩在沙发里,身上裹着沈知行刚取来的毛毯,泪痕未干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惊惶。
茶几上的亲子鉴定书摊开着,林教授的在最末尾的确认字迹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沈知行端着一杯热牛奶走来,轻轻放在她手边,“先喝点,暖暖身子。”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伸手想要抚去她脸上凌乱的发丝,却在半空停住,生怕惊扰到这只受了惊的“小鹿”。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玉兰浑身一震,眼神里闪过一丝抗拒。
沈知行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怕,然后起身去开门。
门外,林教授头发上落满了雪,中山装也被风雪打湿,显得有些狼狈。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蓝宝石胸针的首饰盒,嘴唇微微颤抖着,“我...我想见见玉兰。”
沈知行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玉兰,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没有犹豫,侧身让开了门口。
林教授走进来,脚步有些迟疑,目光落在玉兰身上就再也移不开。
“玉兰,我...”林教授刚开口,就被玉兰打断。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的?”玉兰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有些尖锐,她知道她这么多年的苦难怪不到他身上,他甚至都不知道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可现在,此时此刻,她就是想怨他,怨他当初为什么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吴雅的话,相信了她跟他分手以后就堕胎了。
林教授握着首饰盒的手不住发颤,他喉结滚动两下。
沈知行却在此时开口了:“是我联系的他。”他转过头来目视发愣的玉兰,“玉兰,你的逃避是没有用的,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是永远也逃不了的。”
玉兰怔愣一瞬后冷笑出声,她伸手拉了拉毛毯将自己裹得更紧后往沙发深处缩了缩,脖颈缩进高领毛衣里,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谁说我想逃避的,我只是累了,不想...”
话音未落,沈知行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温热的手臂不着痕迹地贴上她后背,像筑起一道无声的屏障。
玉兰抬眼,看到了他那双温柔的眼,默默把带刺的话咽回肚子里。
“我们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可以先回去了。”
林教授僵在原地,求助地看了一眼沈知行。
沈知行立刻会意,捏了捏玉兰的手,“不要说赌气的话。”他转头看向林教授,“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晚辈就先冒昧地自我介绍了,我是玉兰的男朋友,沈知行,目前从事医疗相关的工作。”
他起身,很是恭敬的双手递出了名片。
显然是很早就准备好的。
玉兰脸色更不好了。
他这副女婿见老丈人的模样是怎么来的,她都还没准备要认这个爹了,她连吴雅那个妈都不要,沈知行怎么就能确定她能认下这个爹。
玉兰气鼓鼓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沈知行没反应,已经在跟林教授说话,“这正是饭点,林教授赶过来也劳累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吧,我家里的佣人已经在送饭过来的路上了,应该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吃到了。”
林教授早就在默默打量着沈知行了,他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自然也不会对玉兰找的男朋友发表什么看法,但是他依旧会在心里给人打分。
眼前这个男人模样是挑不出来错的,和玉兰在一起堪为养眼至极,谈吐礼仪工作方面也很不错,家里还有佣人..那应该是家庭应该也好。
一转眼间林教授就把这些都想了一个遍,他伸手回握,“林和同,你跟着玉兰叫我林教授就好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就和谐了起来,玉兰更是气不过了,她气鼓鼓地揪着沈知行的袖口。
沈知行却像全然不觉,默默挣开后就笑着引林和同往餐桌边去。
不过十分钟,佣人们便推着餐车鱼贯而入,西式餐点的香气混着中式煲汤的热气,瞬间填满整个房间。
林教授看着这阵仗倒是显得有些局促了,他刚才想的家庭不错或许还狭隘了,他望着摆盘精致的法式鹅肝,不适地开口:“吃个便饭而已,这太破费了...”
话未说完,沈知行已将一碗花胶鸡汤盛好,汤勺在碗沿轻叩三下,发出清脆声响:“林教授尝尝,玉兰最爱这口。”
玉兰在沙发上猛地抬头:“沈知行,你到底在演哪出?”她眼眶通红,“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
她委屈极了,沈知行明明二十分钟前还是和他一个阵营的,怎么突然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去讨好一个她都还没有认的爹呢!
话音落下,整个餐厅陷入死寂,唯有汤锅咕嘟冒泡的声音愈发清晰。
沈知行走到玉兰身旁,很绅士的行了一个邀请礼,“给个面子,我好不容易能炫富一次。”
玉兰沉默了两秒,就被他挑眉的表情逗得破功。
她慢慢悠悠跟在他身后,又慢慢悠悠地落座。
沈知行将汤碗推近,温热的雾气氤氲了玉兰的睫毛。
他想起玉兰第一次住进什沙海时,周姨每次做这道花胶鸡汤,她都能吃完,他假装随口问了好几次,她都嘴硬地说,只是这道菜离她近。
林教授望着这一幕,苍老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碗沿,那里还残留着他方才紧张时捏出的水渍。
“是我不好。”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错过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就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玉兰刚调整好的心情,就被他一句话打回了原样,她板着一张脸道:“要吃饭你就好好吃饭,不要说那些没意义的话。”
这句话让林教授手中的勺子掉落,砸在晚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他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太不小心了。”
玉兰真的很不喜欢他这副全是他的错的模样。
她抿紧了唇,“林教授,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模样,我不知道为什么把事情挑明了以后你会这么卑微,你明明根本就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