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安笑笑,“起初,李团竭力阻止过,可小安春一次次向他证明,他不是变态,也不是喜欢男人,他就是喜欢高猛,只有高猛,没有别人。
你别看李团看着古板,其实这么些年,他接触不少,啥没见过?他是想着放手算了,随便他怎么折腾,只要不危害社会。
但是,嫂子不同意。这几年,嫂子看着憔悴,前段时间她不是回娘家去了吗?其实不是,她不晓得从哪里听到的,这是病,能治好,她出去打听去了。”
苏曼华好奇,“那打听到了吗?”
唐敬安摇摇头,“曼华,你真的觉得小安春是病了吗?”
苏曼华睨他一眼,“什么病?心病?崇洋媚外追逐潮流那一波尚且不说,一个人,在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之前,又怎么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呢?
是社会规训,告诉每个人,男人只能喜欢女人,女人也只能喜欢男人,但是常规就一定是对的吗?唐敬安,我不这样认为。”
唐敬安皱眉,苏曼华抬头,“你不同意?”
唐敬安叹口气,“我不是不同意,我只是认为,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懂礼、守德、知孝。小安春这样,失礼、丧德、不孝...”
苏曼华伸手掐他的脸,“你的意思就是小安春不是人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安春太不成熟了,既然无法规避世俗眼光,就该韬光养晦。他现在这样,毁了自己前程不说,还害得高猛也远走异国他乡。
这是他想要的吗?显然不是,这是高猛想要的吗?为了摆脱他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待小安春对他的感情,但显然也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羽翼未丰,就该老实待着,蛰伏起来。
不说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起码,不该让生养他的父母这么痛苦,也不该让他爱的人受这些本不该他受的罪。”
苏曼华沉思下来,她原本觉得,小安春这鬼小子挺有种,为爱冲锋陷阵,挺浪漫。
但是听完唐敬安这一番话,又觉得挺有道理。
她抬头看着唐敬安。
唐敬安收了严肃神色,重新柔和起来,“怎么了?”
苏曼华抬头磨磨他的唇,又离开,两人隔得极近,苏曼华弯弯唇角,“我就是觉得,我男人真有魅力。”
说完,利落的起身跑了出去,开玩笑,唐敬安那眼神跟个狼崽子似的,再不跑就脱不了身了,大白天的,她忙着呢,可没时间陪他搞黄的。
唐敬安看着已经空了的怀抱,低头笑笑,跟着起身。
小安春的事苏曼华听了就过了,没放在心上,别人的事,还是这么私密的事儿,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外人置喙?
桌椅板凳运下山那天,一家人都去了,看着一间半屋子码得整整齐齐地课桌,苏曼华觉得衣角都跟着心情上扬了几分。
工商局的牌子也送了过来。
前头栅栏旁边钉了一块醒目的牌子:孤云岭驻防部队中小学生乡村教育扶持点。
栅栏推门进去,往右走一溜白净的大房子,前头的招牌还空着。
苏曼华指指地上的颜料,“招牌交给你们了,你爸写,你们画。”
桂明奕挠挠脑袋,“画啥啊姨?”
“想画啥画啥,画错了也没关系,怎么开心怎么来。”
交给他们,苏曼华就带着廖杏和王荷花往里面走了。
前头两间计划用来吃饭,还有大半间的空余,回头再慢慢添置。
往后两间办公区,一间廖杏住着,一间小安春住着,现在还是空着的。
再往后就是住宿区了,两间,也是空着的,回头她定的褥子到了铺上就是。
两间屋子的炕区别于乡下常见的款式,除了进门那面墙,其余三面墙都做成了炕将屋子环绕起来。
中间还空了老大一块地,三排炕又宽又长,规划一下睡一百来人不是问题。孩子也不占地方,一人划个80公分的铺位足足的。
至于中间的空地,苏曼华自有妙计。
最后一间,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食堂了。
偌大的仓库改成厨房,要多宽敞有多宽敞。
一连排的灶孔全部贴了白瓷砖,两个角落里的孔用燃气,燃气就堆在办公室那间,以备不时之需。
前头靠窗的一排都用柴火烧饭,边城啥都缺,就是不缺柴火,用买燃气的钱跟周围村子的村民买点柴块,也算尽一份儿心意。
装餐盘的柜子都立了一大排,就在门边。
“嫂子,廖姐,咱把灶孔尺寸量下来,去城里定锅,厨房还差不少东西,一会儿一起就买了!”
三个女人转悠不停,屋外唐敬安带着几个孩子也不闲着。
先还鞠着,等颜料上手就玩得不亦乐乎了,连带着几间屋子的门牌都给画了出来,唐敬安负责写,几个孩子负责添色。
说不上好看,但是花花绿绿的,一眼童真。
‘曼华饭桌’那块木牌上,下头更是一连串的五颜六色的手掌印。
有大有小,正中间的掌心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创意十足。
苏曼华出来的时候,看着都乐了,她拐拐廖杏,“你看,你拿回来那些图纸我可画不来,让孩子们乱发挥多好看,一看就是小孩儿画的。”
廖杏笑笑,“这不是又让你省了一笔钱?”
正说着,外头就走来一人。
苏曼华凝眸看去,“小安春?你上哪野去了?一大早来就没瞧见你。”
李安春伸了个懒腰,“去旁边村里逛了逛。”
他看一眼满地的颜料,也不客气,看看唐敬安他们在做的事就随手拿起一桶往墙上画。
苏曼华也不阻挡,白墙上很快花花绿绿的,他以手指为笔,轻易勾勒出来一个陀螺世界。
“好看吧?”
苏曼华点点头。
李安春笑笑,指着其中最大的一个炫彩的陀螺,“我小时候猛哥给我做的。”笑意还没完全绽开又收了起来,“被她一把火烧了。”
苏曼华扭头看了眼李安春,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动起来吊儿郎当的,可这会儿静了下来,苏曼华平白无故从他眉眼里看到愁绪,重得他眼眸都压了下去。
黑瘦的脸透着一股狠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