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进了院子。
石桌旁还坐着腿上绑着木条布带的余传文。整只左手都被包起来,像粽子一样的林定山。以及难得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头发也短了许多的赵兴昌。
?
这是怎么回事?
“阿爹、舅舅、干爹、赵伯伯?你们,怎么了?”
这时,秦月和余梦非出来。听见林岁安如此问,秦月扫了院子里几人一眼,眼中有后怕又有些按耐不住的笑意。
“他们啊,没什么本事,又非要逞英雄。”
秦月将几人受伤之事缓缓道来。
“那日我们收到你递来的消息,早早的就将门窗锁好。也不敢分开歇息,便在正屋厅堂里坐着。天黑尽了,这条街上起了火,好些人出去救火。因着起火的地方离着咱们这儿不远,你阿爹和干爹他们坐不住,都想出去帮忙。好在我拦了会儿,叫他们出去晚了些,错过了那些贼寇。不然,指不定要伤成什么样。”
说着,秦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你是不知道,你干爹那腿,是瞧见别人家鸡飞了出来,帮着去追,鸡没抓着,道路湿滑反而自己摔了一跤,谁知道轻轻一摔,腿摔折了。”
余传文明显不服,“许阿婆还要靠着那只鸡下的蛋养卖了换钱给她儿子买药,我是担心将那鸡压死了,摔下去时避让了一下,不然哪里会折了腿。”
“瞧瞧,还挺理直气壮。好歹也是做官儿的,你说救人折了腿还能叫人称赞一声,救只鸡......还把家里木桶摔坏了。”秦月又翻了个白眼儿。
“那我不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余传文气焰熄灭。
“阿爹的手和舅舅的头又是怎么回事?”林岁安问,总不会也是追鸡吧?
“阿爹这也不严重,就是那大夫非得这样给我包上。”林定山抬了抬被包成粽子的手。
“你阿爹,那是瞧见旁边儿放着个铜盆儿,见无人使用,就想拿着去装水灭火。谁知道,那铜盆儿是刚从火里捡出来的,原本烧得通红,放在哪儿没人敢碰。你阿爹伸手就拿了起来......”秦月颇有些无奈。
林定山挠了挠后脑勺,勉强辩解道:“那盆儿也看不出来是烫的。”
不等林岁安再问,秦月直接道:“你舅舅头是被瓦片砸了的,你赵伯伯的胡子头发被火燎了。好在都是些小伤,养养就好了。”
张成业和赵兴昌都尴尬地笑了笑。
“......”林岁安有些无语,“不严重就好。”
京都城中安定下来,林定山三人在京都已经滞留许久。
原想着三月底就能启程回景州府,如今耽搁许久,也顾不上身上有伤,便要出门去找先前约好的货商看货。
趁着时辰还早,张成业、林定山和赵兴昌出门办事。
秦月也带着林岁安和余梦非还有徐妈妈上街。
一大家人在小院子里勉强生活了好几日,贼寇没落网,连菜都不敢上街去买。
如今家里瓜果蔬菜、油盐酱醋都要添置。
临着初夏,家里大大小小还要置办夏季的新衣裳。特别是家里几个孩子,一年一个样儿,去年的旧衣大都不能穿了。
虽说余传文春冬两季会发放衣赐,但他并不是什么大官儿,发的衣料适合小姑娘穿的极少。
趁着林岁安也在,秦月便带着余梦非和林岁安去买些颜色娇嫩鲜艳又轻薄的衣料,给林岁安和余梦非做新衣裳。
余传文腿上不方便,告了假在家养伤,自是不方便出门,便被孤零零留在家中。
今儿要买的东西多,秦月便带着余梦非和林岁安坐着马车往城内最热闹的街市去。
先去绣坊选了一匹轻薄的罗,给二人做夏季衣裳。又买了些丝线,再去附近的菜市采买瓜果蔬菜和肉食。
徐妈妈挎着大篮子,里面装着刚买的羊肉和猪肉。
秦月和徐妈妈挑着新鲜的菜蔬。
“家中那几筐土出的菜都不够一盘儿,这几日萝卜菘菜都叫人吃腻了。这黄瓜瞧着鲜嫩,茄子也多买些,做你擅长的糟茄子。”秦月同徐妈妈轻声说着买什么菜,做什么吃食。
菜市场上却骚动了起来,原本正卖菜的婶子大娘都往菜市口涌去。
“大姐,你们去那边儿干什么?”秦月拉住个往菜市口去的大婶儿问。
那大婶瞧着五十来岁,见三十来岁的秦月喊她大姐,脸上乐开了花。
见她打听菜市口,忙笑着道:“你们不知道啊?今儿菜市口在砍头呢,就是之前当大官儿还不满足,还想当皇帝的那家。听说老些人了,走,大妹子一起去瞧热闹。”
说着,那大婶儿便拉着秦月随着人流往菜市口去。
“梦儿、安儿、徐妈妈......”秦月回头看了眼。
见三人就在身后跟着,便放心的跟着那大婶一同去了。
去瞧瞧热闹也无妨,这样的大场面她也没见过。等真要杀头了带着两个小姑娘走就是了,免得小丫头看了晚上回去做噩梦。
菜市口的人乌泱泱的。
刑场上坐着的监斩官、四周围得如铁桶般镇守的士兵、场下围观的老百姓、还有与蒋家以前不对付来看热闹的大小官员。
那大婶子带着秦月几人寻了个好地方,既不用去人堆里挤,还能将刑场里看清楚。
因着蒋家夷三族,人口众多,一天杀不完。
今儿只是个开始。
一群穿着囚衣的男男女女被带上来,其中就有林岁安眼熟的蒋家世子蒋延,还有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蒋家几个未出阁的姑娘以及上回出府时撞见林改捉拿的被许家休弃的蒋氏。其余的人,想来也是蒋家的嫡系一脉。
这些人押跪在刑场上,衣裳凌乱,上面还有不少血迹,想来在牢中吃了不少苦。
一名监斩官在大声朗读着蒋家犯下的罪状。
一条一条,念了许久。
行刑前,监斩官允许其亲友上前送行。
只是蒋家三族皆在狱中,蒋家是十恶之罪,更是无人敢上去沾染。
瞧着无人来送行,监斩官正欲行刑,却被一人出声打断。
“大人,请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