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引着七祖奶奶和林改入了屋内。
到了里间,瞧见老夫人,七祖奶奶就要福身行礼。
“哎呦,快扶着。七祖母,这儿又没有旁人,何须那么多礼,快坐。”
老夫人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叫七祖奶奶坐。
陶妈妈忙过去将七祖奶奶扶着,不叫她行礼,笑着将七祖奶奶扶到椅子上坐着。
“拜见老夫人。”林改恭敬地作揖。
“改儿也坐吧。”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谢老夫人。”林改恭敬地应了,在七祖奶奶下首坐了。
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
老夫人和七祖奶奶笑盈盈地唠着家常。
林改看似淡定又规矩地坐在一旁,放在膝上的双手却被薄汗浸湿。
等老妇人和七祖奶奶唠完了家常,七祖奶奶才正了正色,开口道:“不瞒夫人,老婆子此次厚着脸上门儿,是有事相求。”
老夫人本吃着茶,听七祖奶奶如此说,她心中大概也有些数。
便放下茶盏问道:“有什么事儿您说便是,都是族亲,若能相帮,定然不会推辞。”
七祖奶奶听老夫人如此说,忙笑着点点头。想了想,便开口道:“不瞒夫人,老婆子年岁大了,只盼着我这孙儿能有个好姻缘。定下婚事,老婆子才心安。”
“只是这小子日日在军营,着家的时间本就少。且以前家中情况不好,也不敢耽误了人家姑娘。如今好了些,便想着将他的婚事定下。前儿,老婆子问了他可否有意中人?若是没有,老婆子便托了媒人去寻觅一番。谁知这小子竟也开了窍,同老婆子讲,他已有了心上人。”
说着,七祖奶奶脸上的笑更慈爱了几分。仿佛已经瞧见了林改姻缘美满般。
老夫人听七祖奶奶如此说,眼中多了几分兴味儿。瞧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陶妈妈,见陶妈妈轻轻摇头,便知陶妈妈也不知七祖奶奶所求何人。
便问道:“哦,还有这样的好事儿?改儿有了心上人?可是瞧上哪家达官显贵的姑娘,要侯府帮着说媒?”
七祖奶奶和蔼地笑着,脸上的褶皱显露无遗:“夫人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户,也无心去攀那些高门富贵。只求改儿心中所属,便是最好的。”
“这样子说来,林改公子所属的,难不成是我们老夫人院中的人?”陶妈妈好奇地问。
这也是替老夫人问。
七祖奶奶正欲开口,林改却站了起来:“启禀老夫人,小子心中所悦之人,确是老夫人院中之人。”
林改躬身行礼,缓慢而又坚定地道:“上回老人寿辰,小子到老夫人跟前拜见,老夫人命春鸢姑娘包了冰,给小子敷额间的红痕。那时,小子便对春鸢姑娘倾心。后来,小子厚着脸皮,寻了由头来找了春鸢姑娘两回。”
“小子污了春鸢姑娘的帕子,便给春鸢姑娘送了一盒子糕点。后面再来,却被春鸢姑娘拒绝。小子心中着急,便向春鸢姑娘表明心意,春鸢姑娘同小子说,她的婚事由老夫人您做主,叫小子日后,不要再来寻她,免得生了闲言碎语,连累老夫人院儿中其她姑娘的名声。小子迫不得已,才求着曾祖母到老夫人跟前。求老夫人成全小子一片痴心。”
老夫人端着茶盏,听着林改缓缓说来。
面上并无什么神色,一时间叫林改有些拿不准。
也不知老夫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待老夫人慢悠悠地吃完半盏茶,才问道:“那日人多眼杂,你便只瞧见了春鸢?便对春鸢倾了心?我院儿里大丫鬟可不少。”
老夫人神色有些冷淡,茶盏放在桌上,碗盖之间碰撞出声响,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改走到屋中,跪了下去,恭敬地磕了个头,才道:“不敢欺瞒老夫人,小子在今年端午那日,曾无意中瞧见过春鸢姑娘。”
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等着听林改的下文。
“那日小子参加了龙舟比赛,所幸小子所在的龙舟队获得了头名。路过时,旁边的姑娘们将手中的香包都往小子所在的队伍里丢。”
“春鸢姑娘将手中的香包丢进了小子所在的队伍,恰巧落到了小子手中。”说到这儿,林改似是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耳尖泛上一抹红。
“那一日起,小子便对春鸢姑娘念念不忘。”
“咳。”七祖奶奶轻咳一声。
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难免容易动心。可这会儿说着正事儿,表现得傻里傻气的,叫老夫人瞧见了,不将身边的得力丫鬟许给他,该如何是好。
林改回过神,继续道:“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本想着可能今生只此一面,以后再无缘相见。谁知在老夫人寿辰时,又见着了春鸢姑娘。小子心中所属,求老夫人成全。”
说罢,林改重重地磕了下去。
林改的一番话说完,老夫人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如此说来,你俩也是无意中相遇。”
“是。”林改回道:“小子一直克己守礼,不敢逾越半步,为求老夫人成全,方才表露心意。”
“你所求,原是应当成全。且此事,也算一段佳话。只是春鸢那丫头跟了我一场,我虽能做主,也当问问她的意见。若是她愿意,自当成全你们。若是她不愿,我也不好强求。”
说罢,老夫人看了站在旁边的陶妈妈一眼。
陶妈妈心领神会,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春鸢在绣房中,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前几日,她虽未直白地答应林改,但言语中的暗示已经很明了。
今日七祖奶奶和林改一同上门,她心中本是欢喜的,又有几分期待。
想想却又觉着后悔,不该叫林改如此冲动就上门来。
今日若是一言不顺,叫老夫人觉着他俩早有私情,生了气,又该如何是好?
随即又想到,除了那日,她拒绝得狠了,不愿见林改,林改才将真心说出。平日里他俩也不过只见了两三回,每次说话都是规规矩矩。除了受了他一篮子糕点,也不曾受过他其它的礼。
便谈不上私相授受,更不算什么早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