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声听着谢延勋的话,一时恍惚失了神。
他垂落在旁的手微微颤抖,他想逃避,但是眼前又瞬间浮现出亲人那深刻于脑海的身影,近乡情怯,在山城,在燕京城他都可以试图催眠着自己。
可是如果真的站在了那个地方,秦砚声眼前蓦地失焦,他想,他可能要辜负姐夫的心意了,他终是……还没有那个面对的勇气。
他如何敢面对?昔日温馨的家园早已变成了满地的断壁残垣,那里的空气冷的荒芜,冷的瘆人。
秦砚声脑海中的那曾与家人其乐融融画面一幅一幅又闪过,那淡然的脸上禁不住回忆的折磨渐渐溢起了痛苦的神情,他的脑猛然间泛起了尖锐的疼痛,疼的让他整个身子不由的虚晃了起来。
“舅舅”
“砚声”
“秦砚声”
惊呼声在谢家肃静的大厅里此起彼伏,在场人都为之一惊,连唐明宛和甘千可也皆是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温榆河和谢清书反应很快,他们立刻上前来到了秦砚声的旁边,及时的扶住了秦砚声并把人安稳的安置在了沙发上。
“怎么样?医生呢?让他尽快过来”
谢延勋大步上前,眼里尽是关切,同时朝着一旁的管家高声吩咐,一点也没有刚刚的淡定平和的神情。
谢顷蕴也是被吓了一跳,她关心的看着跟前面色苍白的人,皱眉偏头对爸爸担忧说道:
“还是去医院吧!是我们的失误,舅舅刚回燕京城的时候就应该先带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的”
“那个地方避世清苦,舅舅待了那么多年,身子本就清减的多,做个检查,我们也好放心”
“蕴儿说得对,让医院先准备好,我们立刻就去”
谢爷爷的眉宇间也皆是担忧,他最是看不得秦砚声这模样,因为他见过他年轻时的矜贵安和。
明明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如今却变得沉默孤立,在家里的这几天,他极力隐匿着自身的存在感,不喜欢多人的环境,也下意识回避着多人的环境。
特别是家里人聚在一起浅笑言谈的场面,他犹为避讳。
老爷子看在眼里,心里只能是深深叹息,并不好受。
“是要送医院,别误了身子”温老爷子也同样焦急担心说道。
对于秦砚声,他虽不怎么熟悉,但是秦家的事一直都是谢家不可言说的伤,这事他是知道的。
婚礼上见到秦砚声的时候,他既惊讶也很欣慰。有秦家舅舅亲自看着小千金结婚,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
谢延勋心里十分自责,从石城回来这几天他一直忙碌中,是他没注意到秦砚声的不适。
“我没事”
秦砚声从眩晕中回过神,听到他们的话立马阻止。
“我身体很好,只是一时没注意到罢了,没必要跑医院”
“你的身体好不好不由你自己说了算”
“就是”谢小叔心底尽是担忧,应和着谢董的话,直接说道:“我去开车,我们立刻去医院”
说完立刻起身焦急准备往外而去。
秦砚声压下自己头疼剧烈的痛意,叫住了他,仍旧是拒绝着去医院。
“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只是头疼而已,在家里给医生看看,随便吃个药就好,今天的日子跑去医院不吉利”
“不是?你秦砚声什么时候也忌讳起了这些东西?”
谢小叔顿住脚步,很是不可思议。
秦砚声只觉得身子很累,很泛,他嘴角微僵,而后眼眸慢慢充血溢红,极力忍住内心的悲怮,他笑了笑,那笑容凄凉,喃声说道:
“要忌讳的,忌讳的多了,或许有些事就不会发生”
这仿佛呓语般的话一出,瞬间让关心的众人心中一滞。
谢小叔急忙关切的朝着他哥谢董,还有谢顷蕴和谢清书两兄妹看去,果然,都在他们的脸上看见了平时深隐的悲伤之色。
温榆河看着身边的谢顷蕴怔然失神的模样,瞬间就想起了那次在广场之中,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落寞寂寥的画面,眼里心疼闪过。
那一天,是不是因为想起了秦家?所以才一个人默默的在烈日灼心的阳光下独坐迷失着。
谢顷蕴从失神怔色中回神,感受到了熟悉视线的投注,她偏头看去,见温榆河看着她的眼光里尽是怜惜之意,她蓦地一愣。
她不知道温榆河已经猜测到广场那天她寂寥的原因,见他如此,只以为他担心着她刚刚的失神。
朝着他微摇了摇头,表示着自己没事,随后目光又往她爸爸那看去。
这个时候,谢延勋早已重整好情绪,不让任何人窥见内里一分。
不一会儿后,只见他偏了偏头,对着正首的温老爷子先开了口。
“温叔,今天是延勋招待不周,改天我再亲自去温家向您道歉”
“说什么胡话,砚声的身体最重要,我就在这里和你爸他下棋聊天也很愉快”
此时,医生已经过来,给秦砚声看过之后开了药服着,除了一些不甚关心的人,其余的都在关心的注视着,见不一会儿后,秦砚声的脸色慢慢变好,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而秦砚声也在谢延勋的沉眉震慑,还有谢小叔他们的陪伴下,去到了燕京医院里。
医院的通道上,谢顷蕴站在六楼的墙沿栏杆下,遥望着楼下来来往往医院的人,静默不语。
温榆河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慢慢走到她的旁边,见她看的认真也不打扰。
只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再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