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摇摇头:“无妨,她如今是文家妇,再不是当年在盛家呼风唤雨的四姑娘了。”
墨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子里重归寂静。
丹橘小心翼翼地看着明兰的脸色,轻声道:“姑娘,四姑娘这般气急败坏地走了,怕是回头要在外头,说些不好听的话。”
明兰淡淡一笑:“她爱说便说吧,这些年,她在外头编排我的话还少么?”
丹橘欲言又止:“可若她真去求主君,主君又求到老太太那里……”
明兰眸光微沉,指尖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自然知道墨兰的性子——若真走投无路,必定会厚着脸皮去求盛纮。
盛纮偏爱墨兰,定会去麻烦老太太。
可老太太年事已高,这些年身子骨也不如从前硬朗了,若真被墨兰缠上,难免要劳心伤神。
想到这里,明兰轻轻叹了口气:“丹橘,你去备一份礼,明日我们去看看祖母。”
丹橘一愣:“姑娘这是?”
明兰垂眸,语气平静:“祖母的医术在京中数一数二,若能请她指点一二,也算尽了姐妹情分。”
丹橘犹豫道:“可姑娘方才不是回绝了四姑娘吗?”
明兰唇角微扬:“回绝的是她盛墨兰,可若祖母愿意指点,那便是医者仁心。”
丹橘这才明白自家姑娘的打算——既不让墨兰觉得她好拿捏,又不至于真的袖手旁观。
她忍不住笑道:“还是姑娘思虑得周全。”
明兰摇摇头,目光望向远处:“我不过是念在姐妹一场罢了。”
贺老太太见明兰来了,笑得脸都开花了一般:“明丫头,今日怎么来看我这老婆子?你还怀着身孕呢,应该我老婆子去看你才是。”
明兰行礼笑道:“孙女想念祖母,特地带了些新制的点心来。”
贺老太太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她有事相求,便笑着拉她坐下:“好孩子,说吧,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明兰也不绕弯子,将墨兰的事委婉道来,末了道:“孙女知道祖母年事已高,本不该拿这些事烦扰您,只是想着若祖母能指点一二,哪怕是推荐个可靠的医女,也算是帮了她。”
贺老太太沉吟片刻,叹道:“你这孩子,心太软。墨兰那丫头,当年为了攀高枝,连自家姐妹都能算计,如今倒要你来替她操心。”
明兰低眉浅笑:“祖母说得是,孙女只是觉得,女子在世,本就艰难,若能帮一把,也算是积德了。”
贺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罢了,我写个方子,你带回去给她。别的,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明兰感激道:“多谢祖母。”
丹橘捧着贺老太太给的方子,低声道:“姑娘,咱们真要帮四姑娘吗?”
明兰淡淡道:“方子给她,用不用在她。”
丹橘点头,又忍不住问:“那若是四姑娘不领情,反倒觉得姑娘存心看她笑话呢?”
明兰微微一笑:“她怎么想,与我何干?我做了该做的,问心无愧便好了。”
墨兰正坐在妆台前生闷气,忽听露种来报:“姑娘,六姑娘派人送了东西来。”
她冷笑一声:“她倒会装模作样!我看看,是什么?”
打开一看,竟是一张药方,一张纸上简单写着:“祖母年迈,不便出诊,此方乃祖母所赠,四姐姐可斟酌使用。”
墨兰捏着信纸,脸色阴晴不定。
一旁的云栽小心翼翼道:“姑娘,六姑娘这是……”
墨兰咬牙,半晌才挤出一句:“她这是施舍我吗?”
可低头再看那药方,字迹工整,药材搭配精妙,确实是难得的良方。
她攥紧了信纸,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不甘、恼怒、嫉妒,却又不得不承认,明兰确实帮了她。
露种小声道:“姑娘,六姑娘是真心帮姑娘的……”
“你懂什么?”
墨兰突然厉声打断:“她不过是在我面前装乖卖巧罢了!”
可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清楚,这次若没有明兰,她是不可能得到这药方的。
墨兰按方服药,果然气色渐好。
文炎敬见她容光焕发,倒也多了几分亲近。
可文老夫人那边却仍不死心,这日竟直接领了个貌美女子到墨兰院里。
“这是春桃,家里原是做绸缎生意的,因家道中落才来投亲。”
梁老夫人笑得慈爱,眼神却锐利:“我想着敬儿房里也该添个人,你这身子要调养,总不能让他一直等着。”
墨兰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强笑道:“母亲说得是,只是官人近日公务繁忙……”
“公务再繁忙,他也要顾着子嗣大事!”
梁老夫人打断她,直接转向那春桃:“还不快去给大娘子敬茶。”
春桃低眉顺眼地跪下奉茶,可墨兰看见她袖口露出的金镯子——那分明是文老夫人早年戴过的!
这哪是什么落魄小姐,分明是老夫人精心挑选来的。
墨兰强忍怒火接过茶盏,忽然计上心头,故作手滑,滚烫的茶水全泼在春桃手上!
“啊!好痛……”
春桃痛呼一声,文老夫人脸色骤变:“你这是做什么?”
墨兰连忙起身,一脸的歉意:“哎呀,我这几日服药手抖,春桃妹妹没事吧?”
说着亲自去扶,却“不小心”踩住春桃的裙角,让她又跌了一跤。
梁老夫人气得发抖:“好!好得很!我这就去告诉敬儿,看他怎么处置!”
这事很快传到了贺家,小桃跑来明兰院里,幸灾乐祸道:“四姑娘这下可惨了,听说文老夫人直接跑到四姑爷那儿去闹了!”
“小桃,你从哪听来的?”
“门房小厮说的呀!”
小桃凑近道:“听说那文老夫人气得把茶盏都摔了,嚷嚷着要四姑爷休妻呢!”
明兰摇头:“不至于。”
四姐夫再糊涂,也不会因这等事休妻的。
小桃撇嘴:“姑娘要我说,四姑娘她就是活该!当年使了那样的手段,差点害了盛家所有的姑娘,如今嫁进文家去,现在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她眼珠一转:“姑娘,你可别又心软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