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好似血色丝带,挣扎着残存在大马士革的西边天际,将这座古老城市的轮廓勾勒得庄重而悲壮。夜幕,仿佛一顶黑色的头巾,即将从天际线铺陈而下,忙碌而充满挑战的一天即将落下帷幕。
此刻,总统府的阳台上,哈伦正疲惫地坐在藤编椅上,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扫过阳台外那片广阔的城市光景。饱经战乱的大马士革,保留了无数战争遗留下来的伤疤——那些被炮火摧毁的废墟,残破不堪的古迹,以及被弹孔覆盖的墙壁,它们无声地诉说着过去十几年血与火的残酷历史。
然而,就在这些触目惊心的废墟之上,新的高楼大厦犹如雨后春笋般重新建立起来,它们钢筋水泥的骨骼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的微光。这重建的景象,既是为了铭记过去那段无法磨灭的惨痛历史,也是为了激励当下人民团结一致,为国家的建设与发展倾尽全力。
但对于哈伦来说,手头的工作,那份沉重的责任,还远没有结束。他那张原本坚毅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疲惫与愁容。过去那些在军团里与他并肩作战的老战友们,大多厌倦了政治的泥沼与官场的尔虞我诈,他们更愿意将精力投入到更纯粹的军事领域。
就连他最好的兄弟,他最信任的参谋军官瓦尼斯,也选择继续留在军队,建设和训练这支浴火重生的共和国卫队,拒绝了高官厚禄。在哈伦的多次盛情邀请,甚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下,瓦尼斯才勉强愿意出任国防长官一职,稍稍替他分忧解难,共同扛起国家安全的重担。
今时不同往日,战争年代,战友之间经常能在一起卸下心防,谈天说地、潇洒快活,那份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谊,让他们无话不谈。而现在,随着政权的建立,权力与责任将他们分隔开来,每个人都各执一方,身居要职,鲜少有机会能够像过去那样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距离他最近、能够偶尔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也就只有瓦尼斯一个人了。然而,国家目前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外部世界的政治阴霾与军事威胁,如乌云般依旧笼罩在叙利亚的上空。
新政府成立不过两年之久,需要解决的难题与困难数不胜数,从基础设施重建到经济复苏,从民生改善到国际关系,每一项都如同巨大的山岳。以哈伦为首的新政府官员,可谓说是绞尽脑汁、不眠不休地在工作着,他们的每一份努力,都是在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
然而,决定一个国家总体硬实力的工业基础,可不是在遭受了十几年的战火破坏后,动动嘴皮子就能重新建立起来的。那份重建的难度,远超想象。尤其是其中的制造业,作为国家经济的命脉所系,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要想真正实现国家的现代化,摆脱对外部援助的依赖,叙利亚就必须进行一场彻底的“再工业化”进程,摆脱过去那种单一国家仅靠粮食、经济作物与石油资源出口,赚取微薄利润供养全国发展的模式。那份对初级产品的依赖,让叙利亚长期处于国际产业链的底层,受制于人。
哈伦之所以能在短短两年内,将国家那半死不活的民生与经济重新盘活起来,使其从崩溃边缘挣扎而出,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凭借军团的强大力量,以雷霆手段赶走了那些长期盘踞在本国关键资源上的国外强盗——那些来自西方世界,以投资之名行掠夺之实的跨国资本。
他依靠军团的暴力,将这些控制了叙利亚石油、天然气、磷酸盐等核心资源的国外资本,全部收归国有,夺回了国家的主权财富。并在此基础上,优先保证了国家粮食的基本供给需求,通过一系列农业改革与资源调配,尽可能让饱受饥荒困扰的人民实现温饱,吃饱饭。这才能够为接下来国家的进一步建设与发展,提供最根本的土壤与社会稳定基础。
虽说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与波折,但这个古老国家的底子多少还是保留下来了一些,并没有完全沦落到一穷二白、所有工业基础都被摧毁的地步。哈伦心里非常清楚,凭借叙利亚自身目前的技术水平、资金储备和人才储备,想要像东方某大国那样,重走一遍全面而漫长的国家工业化道路,无异于痴人说梦,那是不现实的。
他们既没有体系完整、配套齐全的庞大工业产业生态,也缺乏足够的国内市场来提供庞大的规模经济,更没有完成资本积累,以及保持社会整体大局的长期稳定。这些都是工业化进程不可或缺的要素,而叙利亚,此刻相当于一无所有。
要想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实现国家的工业化转型,依靠外部资本与技术的支持,似乎是剩下的唯一、也是最可行的方案。但哈伦在执政初期,为了优先保障国内发展和国家主权,定下的强硬计划已经将大部分控制本国命脉的西方资本都驱逐出了本国市场。
这些来自新欧盟,或是西欧与南欧的传统西方资本,显然不会再做一遍替别人养娃,完事后却被一脚踢开的蠢事。即使是隶属作为“出走派”盟友的“抵抗派”的新欧盟,鉴于其内部复杂的政治考量与经济利益,也不太可能在有损自身重大利益的情况下,无条件地伸出援手。
那么,在排除了所有常规选项之后,留给哈伦的选择,那份能够真正带来希望的选项,也就只剩下唯一一个了。一个可能改变叙利亚,甚至中东地区未来命运的选项。
就在他还在为眼下手头上,那份看似无解的工作感到烦恼,为国家未来的走向而忧心忡忡时,他的秘书,迈着急促的脚步,突然来到阳台,而他的到来,恰好给哈伦带来了他此刻最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