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气晴好,段王身着华服,身后只跟着一名贴身侍者,迈步踏入了御花园。
这园中是皇室多年养下的秀色,除却园内百花争艳的绮丽,更有亭台水榭造出的别用景致,只是这满目瑰丽中却难掩空气里弥漫的暗流涌动。
显庆帝早已端坐在龙椅上静候段王的到来。
赵之棠头一回独自一人伴于皇上左右负责如此重要的任务,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和忐忑。
显庆帝:“赵爱卿不必如此紧张,只是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便可。这里好歹是皇家的御花园出不了岔子。”
显庆帝淡然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胜算。
赵之棠拱手作揖道:“微臣谨记皇上旨意,必定守好分内的职责!”
而后赵之棠又从头到尾回想一遍方才显庆帝的嘱咐。
就在刚刚显庆帝特意嘱咐他,留心站在身侧的宫人。这句话让赵之棠意识到显庆帝对敌我境况境地早已了然于心。
显然与段王里应外合的“内应”便在这几个穿着一致的宫人里头。而他要做的便是将这一内应揪出来,并当场来一个人赃俱获。
才刚说完,便见段王从远处朝亭台走过来。
显庆帝顿时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与段王眼神交汇间,似有火光四溅,暗中交锋无声却激烈。
段王:“皇兄好兴致,竟约我在这里喝茶赏花,殊不知这外头即将风雨交加,这花怕是也赏少不了多久了。”
段王说完,抬手提了提长袍,还未听到显庆帝赐座的旨意便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显庆帝见他如此,倒也不气,只抬手命人上前伺候用茶,旁的倒也没多说。
段王抬眼环顾一周,低低一笑道:“皇兄今日只带了一个无名小卒陪同左右,到底是心大了还是胜券在握?”
显庆帝笑道:“依贤弟之见,心大了如何说,胜券在握又如何说?”
段王微微一怔,抬眼道:“近来一直传有宗室之亲欲取皇兄性命。这话怕也是传到皇兄耳朵里了,皇兄就不怕传着传着成真的?只这一个无名小卒,若真有人起了谋逆犯上之心,怕是保不住您……”
显庆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天底下欲取朕性命的人怕不止是宗师之亲了!不过今日便只有你我二人,只要贤弟没这番心思,朕便不怕。”
段王一顿,也跟着笑了起来。
段王:“皇兄可真会说笑,若只防我一人有何可惧?怕只怕这天下要防的……远远不止我一人……”
话音刚落,亭榭外头便乌云密布起来。只见黑云压城、雷声隐隐,一场风暴呼之欲出。
显庆帝微微皱眉,但神色依旧淡然:“依贤弟之见,这天下人为何要反朕?”
段王顿时神色严肃起来:“皇兄怎么问起我来?天下这么大,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在我的辖内,皇兄不觉得每年分发的军响粮草都特意苛扣过吗?”
显庆帝冷冷一笑:“贤弟四十万大军在手,朕每年拨了五十万大军的预算,这也算苛扣?”
段王:“边境本就是用兵之地,四十万大军有远远不够抵御外敌,加上连年灾荒、难民流窜皇上觉得够吗?”
显庆帝:“连年灾荒有振灾的钱,难民流窜有帮扶难民的钱。这些朕都一一拨付到你名下,贤弟难道从来没收过?又或者这钱挪去做什么了?”
段王:“这么说,皇上是信不过臣弟了?臣弟说不够,皇上非要说够,那臣弟还能说什么?”
显庆帝:“贤弟倒是说说多少才够?难不成二十万大军安营扎寨、渡河北上的钱也要朕出?置办武器弹药、超额配置枪炮的钱也要朕出?难不成贤弟是想让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用国库的钱换成枪支弹药,对准自己的脑门开火?”
段王眸色一紧,深知显庆帝已经掌握了自己的所有动向,心中生着不妙之感。
此时,一阵风吹过,有花瓣纷飞,落在二人肩头,更添几分不祥之兆,在场之人皆静默无声,静待这场宫廷暗战的走向。
一阵静默过后,显庆帝缓缓开口道:“先帝素来讲‘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自登基以来也从未亏待过兄弟和诸位皇族宗亲,贤弟正值壮年,正是报效国家的好年华,朕年长几岁,自然会让你几分。直说了吧,贤弟心中所想若能就此作罢,你我兄弟二人共饮一杯,一笑泯了恩仇,朕便当此事从未发生,从此不再追究。你仍旧是忠国忠君诸侯王,可世代承袭爵位!”
段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外头风景残云,乌云压得更低了。
段王:“犹记得先帝当年也是这么同我父亲讲的,后来呢?皇上还记得我父王是怎么死的吗?就在这皇宫外头,一个曾经的忠臣死于先帝所赐的鸩酒,不过一刻钟便随着西沉的日头驾鹤西去,如今皇兄又在故计重施,只可惜我不是我父王,你也不是先帝,有些规矩需要改改了!”
显庆帝神色顿时严肃起来:“那你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