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据阿灵观察,隋婕妤也确实不一般。”
“伪观音石像出现的方式极具蒙骗性,它是直接出现在了隋婕妤的意识里,以至于阿灵虽然就陪在隋婕妤身边,但还是在察觉到她的情况不对才发现异样。”
“如果她只是一般人,那在她看见石观音的第一眼就会中招,根本就无从抵抗。毕竟伪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凡人靠着意志就能抗衡的。”
“但她却一直清醒着没有让伪观音得逞,就算阿灵不出手,她也不会迷失。”
“陛下,她能做到这种程度,一定有着极大的来历。”
君长珏垂下了眼眸,“那你觉得,她是不是神女的后代?”
镜灵是个话痨,听到这句话后却沉默了许久才道:
“神女在泯灭前与天道决裂,她曾立下誓言,这假众生公义以全一己私欲的天道一日不灭,她就不会再让她的一滴血在世间流动。所以这世间不会有什么所谓的神女后代。
“但神女的魂魄却没有彻底消散,也不在天道的掌控之中,谁都不知道她的魂魄掉落在了哪里。”
“这件事在天界都是最大的秘密,但陛下您当年是神女唯一的护法,应该比别人更清楚。”
君长珏忽然出声道,“朕不记得了。”
镜灵却固执道,“陛下,您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您和神女一起在人间的那五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最后要把您封印在青丘,一人去与天道决裂——”
“不必再说了。”
君长珏的语气森寒冷冽,无情地打断镜灵道,“朕不在乎当年的事。既然是她亲手拿走了那段记忆,那就是她自己不想朕记得。别人不要的东西,朕也不会要,哪怕那个人是神女。”
镜灵却幽幽道:
“陛下,这么多年了,您还是看不透自己的心啊。”
君长珏最讨厌镜灵用这副神棍般的语气和他说话,可镜灵的话却又令他无法反驳:
“若是您真的不在乎,那您为何又要来到人间,充当这大雍的皇帝,苦心维持着人间摇摇欲坠的秩序?”
“庇佑人间众生本来是神女的职责,她已经做不了的事,您又为何要替她去做?”
“您总不会要说,您是天道的信徒,做这些都是为了替天道分忧吧?”
君长珏的眉头突突地跳着,镜灵的问题,他一个都不想回答。
镜灵又道,“陛下方才问阿灵,隋婕妤是不是神女的后代,阿灵觉得她不是。”
君长珏正要说话,却听镜灵接着说道:
“阿灵觉得,她或许是神女的残魂所化。只有这般才能解释为何陛下只对她一人情动。”
闻言,君长珏晦暗的眸光沉下。
在这件事上,镜灵和他有着同样的猜测。
“若她真的是,那又不知她是神女自身的意念催生而出,还是天道在这些年里寻到并控制了神女的残魂,制造出了这么一位隋娘娘,让她进宫来接近陛下。”
镜灵顿了顿道,“陛下一直对她有所保留,不就是因为怀疑她是后者吗?可阿灵觉得她不会是天道的傀儡,但阿灵没有证据,只有感觉。”
君长珏微眯起狐眼,冷笑了一下道,“感觉?”
感觉这种东西,从来都害人不浅。
“阿灵说的当然不算数,最后要怎么对待隋娘娘,还是得看陛下您心里的感觉。”
镜灵说得意味深长,在君长珏发怒之前又话锋一转:
“夜晚是邪祟阴力大涨之时,对伪神来说更是如此。今夜陛下可得好好陪着隋娘娘,不然那东西怕是又要进她的梦里去找她了。”
君长珏冷哼了声,用它说?
他把白釉叫进来吩咐道,“今夜不翻别人的牌子,到了时辰你直接去清宁宫把隋婕妤接到乾清宫。记住,之后的一个月里都如此做。”
他还就不信了,那具伪观音胆子大到在乾清宫整事。
白釉听得瞠目结舌,陛下这是要整整一个月连宠隋婕妤?这可是后宫从未有过的先例!
这若是让别的嫔妃知道了,该有多嫉妒?婕妤娘娘怕是要成了后宫的活靶子啊。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却听君长珏淡然道:
“朕之所以私下吩咐你,就是要你去接隋婕妤的时候把事情做得隐蔽,不要让其他人听到风声。对外就说这一个月里朕为了祈福之事要静心修身,明白吗?”
白釉点头如捣蒜,“奴才明白!”
陛下这是早就考虑到了其他嫔妃会眼红,才会吩咐得如此细致,可见他对隋娘娘有多上心。
……
春棠阁内,隋怜派桑榆去打听了几次君长珏的行踪,却听说君长珏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前朝处理政事。
等到了入夜时分,她刚要更衣歇息,桑榆匆匆跑进来道:
“娘娘不好了,后宫里出大事了!”
隋怜皱着眉问,“别急,慢慢说。”
桑榆喘着气,“含章宫出了事,死了几名宫女,婉贵嫔也身负重伤。”
隋怜眉头紧蹙,“是什么人伤了她们?”
“奴婢听说是有邪物作祟——”
桑榆话音未落,小竹子又在外面道,“娘娘,侍卫们过来说是储秀宫又出事了,还死了位常在,据目击者而言,又是那在含章宫的邪祟行凶。”
闻言,桑榆一脸惧意,“这邪物在后宫到处流窜,万一……”
她怕不吉利赶紧捂住嘴没说下去,但隋怜明白她的意思。
万一这邪物跑来清宁宫怎么办?
隋怜自己虽然不怕普通的邪物,但她也绝不想让清宁宫的宫人出事。
而且她还被那具神出鬼没的观音像缠着,若是这忽然行凶的邪物和伪观音也有牵扯,那就更糟糕了。
她穿上外衣走到院子里,想要问问侍卫们会不会留下守着清宁宫。
春棠阁的院子里站了十几名侍卫,个个腰间都配着刀剑,看着都是精悍的好手。
领头的侍卫朝隋躬身行礼,语气中却充满担忧:
“禀婕妤娘娘,瞧婉贵嫔重伤的样子,那作祟的邪物不是一般的厉害,如今各宫都需要人手,光凭卑职几人怕是……”
隋怜沉下眸光,她也见识过一些有本事的邪物,知道它们的手段有多邪门。
这些侍卫看着能打,但若是邪物来阴的,他们未必能护得住清宁宫。
桑榆在旁边焦急道,“娘娘,这怎么办?”
隋怜正在思虑时,院门外又来了人。
她抬眼望去,竟然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司箴。
今夜后宫大乱,司箴身后只跟了两名侍卫,她穿着一身连褶皱都没有的宫装,仍然是神色稳重,眉眼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奴婢见过婕妤娘娘。”
她朝隋怜福身行了一礼,言语恭敬,似乎并没因早上隋怜拒绝了她的事而记恨在心。
“司箴姑娘,现在宫里这么危险,你怎么来了?”隋怜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大方地问道。
司箴抬眸目光清澈,“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而来,请各宫娘娘在侍卫的保护下去凤仪宫暂坐片刻,等到作祟的邪物落网后再送诸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