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在意的。”郁沉云手指在剑柄上敲了敲。
“可是本将,最厌恶被人要挟。她是我的妻,她落入贼人手中,我自然会救,但是怎么救,我说了算。
若贼人真看不清形势对她下杀手,她死了,我自会手刃仇人将其大卸八块为她报仇。如此,也算是尽了为人丈夫的本分。”
施洛衡明了了,确实如施寒岄所说,他对施寒岄会尽丈夫的责任,但没有多少情意,说白了,对施寒岄的命,他在意,但不是特别在意。
“她的事和将军关系不大,可若父皇知道,郁将军在查卫家之事,企图帮卫家翻案的话,将军说,父皇会作何反应?”施洛衡继续试探。
“你如何得知?”郁沉云眼中闪过一瞬惊讶,而后,他冷声问:“是三公主同你说的?她是你的人?难怪她之前一直试图打听我与卫秉秩之间的事情。”
施洛衡笑意更甚,“孤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郁将军应有所耳闻,孤曾有一侧妃,就是卫家小姐。卫家之事,孤知道的,不比施洛江少。郁将军与其在施洛江身上打主意,不若与孤合作。”
郁沉云没有接话,但表现得若有所思。
施洛衡继续道:“郁将军也看到了,施洛明决不是明主。而施洛江,若孤告诉将军,卫家的确蒙冤,且施洛江也是幕后黑手,将军可会投入施洛江阵营去?将军想为卫家翻案,若施洛江坐上皇位,这案子可就翻不了了。”
郁沉云攥紧了剑柄,“皇上正值壮年,我不必扶持任何人,只需查清真相,交由圣上定夺即可。”
施洛衡浅笑:“将军心里很清楚,处置卫家是父皇亲口下的令,即便查出卫家蒙冤,父皇也不会为卫家翻案不会担一个错杀忠良的骂名。”
郁沉云当然清楚,前世,他既想做忠臣、纯臣,又想为卫家翻案,起初他想的是先查清卫家真相,待真相明了后,他再看皇帝的态度行事。
后来,他选择站队施洛衡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施洛衡承诺过待他夺得权势,就会为卫家翻案。
可是施洛衡有了权势,却完全不愿提及卫家之事。
郁沉云起初不明白,但之后他逐渐明了真相。因为卫家一事,主谋看似是施洛江,实则是皇帝。
施洛衡怎么会让皇帝为卫家讨公道呢?他又怎么会在登基后为卫家讨公道呢?
他是贤德、敬孝之名远扬的太子,为了维护这个名声,放在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为了卫家,去让他的君父认错,去毁了他君父的英名。
可郁沉云铁了心要翻案,也是因此,他和施洛衡离了心。
施洛衡想让他死,可施洛衡不会亲自动手。毕竟,他可是储君身边当红的臣子。一路扶持,施洛衡若是还未登基或者一登基就对他下手,难免寒了其他一路追随的朝臣的心。
郁沉云也知道施洛衡想让他死。
他所有的赤胆忠心,所有曾经坚信的忠君尽义的信念,那时已经分崩离析、摇摇欲坠。
忠心,换不来公道,换不来清名。
卫家世代尽忠,绝不背叛,绝不谋反,最终落得满门抄斩、千古骂名的下场。
郁沉云知道,他若继续为这样的皇室尽忠,卫家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所以他听到杀令之后,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杀进了皇宫。
他可以站着死,可以为自己切实做过的谋朝篡位之事而死,却不能接受像卫家一样,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为自己完全没有做过的事,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不甘心。
现下,施洛衡提起这些事,勾起了郁沉云很多回忆,他感到恶心又愤怒。
“这么说,大皇子的意思,如若大皇子掌权,能帮卫家翻案?”郁沉云唇角挂着不太明显的讽意。
“自然。”施洛衡说得十分肯定,“孤的侧妃,生前最在意的就是卫家之事,孤也承诺过她,会为卫家翻案。孤与将军,该是同路人才是。”
“我若将费栐交给你,焉知你不会过河拆桥?”郁沉云似开始动摇。
“将军若信不过孤,”施洛衡冷静道:“也不必将人交给孤,只需好好把人看紧、攥牢,让他无法到御前给康家找麻烦即可。”
“我又怎知,你所说的卫家之事是真是假?又怎信,待你复位后,定会帮卫家平冤?”
“孤可以先告诉将军一些事情,给将军一些线索,将军自去查探,便知孤所言真假。至于以后的事,孤只能说,孤诚意十足。
当然,孤与将军合作,也并非只想按住费栐。将军将帅之才,孤若能得将军相助,乃孤之幸事。
施洛明在此屯兵,乃是大罪,但将军应也知,无论施洛明有什么罪,他如今仍是皇子,将军瞒着父皇派人劫持皇子,若是父皇知晓此事,将军也难逃罪责。
孤虽然没有物证,却有施洛明这个人证。想撕下将军一块肉,也并非难事。可孤还是更想与将军合作,你我合作,互相得利,何乐而不为?”
此时,施洛衡的侍卫前来禀告,方袭荣和皇城司的人已经临近。
郁沉云沉默好一会,才说:“先放了我夫人,我帮你出山。”
施洛衡站起身优雅理了理衣袖,“郁将军,合作愉快。”他说。
郁沉云也站起身,他看着施洛衡,“我如今将人带回去,你若用她的身份算计我,如何是好?”
施洛衡顿了一瞬,他眸中隐隐有些探究,“你想要这件事的证据?”
“小心驶得万年船。”郁沉云说:“我把她带回去,万一哪日你将这事捅出来,圣上是不会动我,但我必定会受到些牵连,也许会有一段时日行动受限,我怎知你如今不是在拖延时间。
如今费栐入京,若我不拖着,明日他就能面圣,你偏挑在今日与我谈合作,我难免多想些。你若是拖着我,趁这段时日谋划设计,待我行动受限时,再对费栐下手,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不若,你就将人交给孤?别带回去了,如何?”施洛衡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