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把我自制的吉他取来。”
韩景渊扬声吩咐了一句。
“来了!”
阿风抱着一把奇怪的琴,跑了过来,笑着奉上。
韩景渊接过,调试了一下。
谢兰台看得好生稀奇,问:“这是什么?”
“这叫吉他,是乐器的一种,来自嗯……另一个国度……这样,我弹一首特别的曲子给你听,就当是我的诚意了……”
这附近,人来人往的,韩景渊左右一观望,转而跳到了一座半人高的歌台上,
每年的姻缘节,这歌台上就会有连天的戏唱,总能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
他一上去,便挑出了几个音符用以引人注目,继而高喊了一声:
“诸位玉京城的父老乡亲,我叫韩景渊,乃是韩记布庄的少东家,今日,我与我新婚夫人来游玩姻缘桥。
“正所谓:姻缘桥上许姻缘,姻缘伴着我与她。从素不相识,到结成夫妻,不能算是命定之缘,却也算是缘中得缘。
“今日,我高歌一曲,欢喜此生有伴,唱得好,请诸位喝一声彩;唱得不好,请诸位乐呵一声,得一声祝愿……”
周围的游客瞧着这郎君模样俊俏,说的话又充满了对妻子的疼爱之心,一个个竟全都围上前,鼓起了掌来。
谢兰台看得目瞪口呆,羞得那是差点遁走:
这家伙闹腾起来,还真的是很会闹腾。
可她又好奇他要唱怎样的歌,就掩着嘴,站在边上又羞又臊地看着。
台上的韩景渊拨了几下弦,轻快喜庆的音律跟着流淌了下来,紧跟着,他居然轻唱出声:
“城里有个姑娘叫阿兰,
“眼如秋水笑意淌。
“那日寺前初相逢,
“三道试题定下美姻缘。
-
“阿兰啊,你是月下香,
“红绳系腕许白首不相忘。
“阿兰啊,你眼中有星光,
“春风十里不如你模样。
-
“六礼三书娶你过厅堂,
“喜烛高照喜鹊来相迎。
“红妆十里铺就姻缘路,
“从今往后都与你同行。
-
“阿兰啊,你是梦里香,
“桃花落处皆是你容妆。
“阿兰啊,你是心上光,
“与卿日日数流光。”
这首歌,被他唱得格外情深,格外欢快,又格外动听,生生就把谢兰台的小脸给羞红了。
天呐地呐,这个男人,还真的豁得出去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表白,也太疯狂了。
不,这不是表白。
他与她,可没多少情意在,但是他信手竟就拈来了一曲奇异之极的歌和曲,以通俗易懂的歌词,唱得听众心思迭荡。
人前严肃的他,人后有些邪肆、有些捉弄人的心思也就算了,现在他是越来越疯魔。
偏偏,听众们听了都在叫好。
更有不少少女冲谢兰台偷偷瞟望过来,似乎都在艳羡:
这女子怎如此幸运,竟嫁了这样一个敢言敢唱的好夫郎?
一曲唱罢,观众当中,有人哗然取笑起来:“韩景渊,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你你你……你也有这么骚的时候……哈哈哈,我服了,我服了……”
一个银袍郎君跳了上去,还冲他竖了竖大拇指,那笑容不知有多夸张。
另一个玄衣郎君则将目光落到了谢兰台身上,呆了一下,继而笑道:“韩景渊,你居然也学会金屋藏娇了……呀,干嘛打我?”
被韩景渊用吉他敲了一下:“什么叫金屋藏娇,这是我夫人……”
一顿又道:“难得出来一趟,怎么就遇上了你们这两个骚包……不准吓我夫人,快,叫嫂子。”
谢兰台却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一个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赵丹侠。
一个是兵部尚书的独子:李鼎。
全是京城内一等一的门阀贵公子。
震惊啊:
她的夫君,竟和他们称兄道弟,这也太神奇了!
下一刻,这三人跳下歌台,来到她面前。
银袍一抱拳,叫道:“嫂子好,我叫赵丹侠。”
玄衣则笑着请罪:“抱歉啊,嫂子,我是李鼎,我不知道韩老大居然已经成婚,失言失言。”
谢兰台愣,忙回礼:“赵郎君好,李郎君好,夫君今天心情好,闹着玩,让你们见笑了……”
“能让韩小爷闹着玩,也是嫂子的本事……成婚可是大喜事,必须好好庆祝……”
赵丹侠忽冲底下看倌大叫一声:
“今天我赵丹侠高兴,为祝韩老大大婚,在四方楼设下流水席,以宴请全城祝福韩老大姻缘美满的各路朋友……”
这,是何等的疯狂。
而底下的看倌,立刻四散而去,都准备跑去四方楼胡吃海喝一通。
“这太破费了!”
谢兰台轻轻道了一句。
韩景渊笑道:“没事,他哪是那种随随便便能让人占了便宜去的,你放心,想吃他一顿饭,没那么容易,他呀,肯会让人写出最动听的祝福词,否则一口汤都喝不上。”
“那是必须的,小爷我的钱又不是刮来的。”
赵丹侠说道:“韩老大,我们去福禄斋吃顿好的,你的喜酒我们没赶上,那今天这顿饭,你得给我们上最好的。”
“上最好的可以,但你们的份子钱呢?”
韩景渊还伸出了手去索讨。
赵丹侠拍了他的手心一下,“少不了你的,回头加倍给你送去……”
韩景渊踢了一脚:“才不要你加倍,等你成婚,我还得给你加利息,你算得倒是贼精……”
三个郎君嘻嘻哈哈,看得出来,他们平常时候感情很深厚。
谢兰台看着,心情复杂,所以,他现在算是带着她,要彻底融入他生活了?
而他的生活,果然和权位上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于是一行人去了福禄楼,进了一间雅间,叫了一桌子的饭菜。
李鼎跑下去点戏。
赵丹侠把韩景渊拉到外头,用胳膊肘击了他一记,低声问:“你什么情况?怎么成亲也不同我们说?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个月了,祖母做得主。”
韩景渊坦然回答。
“切,你这脾气,只要你不乐意,谁做主都没用,今天还跑上台去唱那么奇奇怪怪的歌,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只有打北胡人,原来你也有想美色的时候啊!”
赵丹侠眼睛晶晶亮,“这么讨好嫂子,看来嫂子让你很满意!”
还挤眉弄眼。
“你这是在那方面开窍了是不是?”
他意有所指。
韩景渊白了他一眼,懒得理,却被他拉了回去:“等一下,我问你一个事,你成亲宫里知道吗?”
“皇上知道了,太后和皇后估计也已有数。”
“那你春日宴还相看吗?那个江鸢,你还娶不娶……”
“……”
他真的好扫兴,本来想和兰台私下独处,好好说说贴己话的,结果被他们搞砸了,还聊这种话题。
韩景渊回到包厢,看到谢兰台捂着肚子,面色有点难看,忙问:“怎么了?”
“我……我想去如厕。”
“那就去吧!二娘,保护好少夫人。春祺,守好你家姑娘。”
“是。”
三个人下得楼去。
赵丹侠冲他做鬼脸,哈哈直笑:“韩景渊啊韩景渊,你呀你,也有今天,以前对任何女娘都不假以颜色,现在嫂子走开一下,你就让人这么跟着,成宝贝疙瘩了?”
“不是,有人想杀她。”
他在看台上,往下巡视,看到谢兰台由人护着去了后院的净房。
“谁呀?”
赵丹侠终于不笑了,竟敢要害小北王的妻子,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知道。差点就丢了小命。关键现在没什么线索。”
韩景渊面色凝重:“我怀疑和宫里有关。”
赵丹侠恍然明白:“有人看不惯你私自成亲——嫂子好像是祭酒府上的小庶女吧,这样一个身份,有人不满意也正常……”
一顿,他又道:“回头你再纳几个侧妻,嫂子镇得住她们吗?”
他忽有点担心了,到时后宅肯定会起火!
韩景渊无奈瞅他:“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跑来当电灯泡,还给我找不痛快,信不信,我揍死你……”
赵丹侠噗嗤笑了:“韩景渊,你这是真栽进去了?”
韩景渊一脚踢了过去。
赵丹侠笑成了鸭子叫,嘎嘎嘎的:“哈哈哈,原来你也有被美色迷住眼的时候……”
*
谢兰台从如厕出来,却发现外头已乱成一锅粥。
到处都是尖叫声,有人在喊:“保护皇上……”
皇上在此?
谢兰台愣着,忽想起前世春日宴前夕,城中好像出现过刺杀事件,之后全城戒严。
难道被刺杀的竟是皇帝?
“少夫人,小心。”
金二娘拉着她,欲带她去找韩景渊。
可院中,一行蒙面人正在进攻一个白发老者,而老头身边围着六个护卫,双方力量正在彼此拉据。
想要穿过他们的战圈,跑向另一头,几乎不可能。
重点,那老者就是皇上。
重点中的重点,老者的六个护卫,似乎有点难以招架,蒙面刺客,越来越多,而射出的箭越来越凌厉。
“少夫人,暂时过不去,你躲好,我去护驾。”
金二娘认得皇上。
把她和春祺藏到一座假山后,自己冲了出去,帮衬着斩飞了几支利箭。
一片混乱中,谢兰台看到屋顶上有人要暗箭伤人,她想都没想,露出手臂上的袖箭,就冲那人射了过去。
一击而中。
那人的箭射偏。
白发老者躲过一劫,而冲谢兰台望了一眼过来,眼神威逼感十足。
屋顶上的人中毒,继而滚落下来,可能已发现中毒,竟拔了剑冲她逼来。
谢兰台冷静再射一箭,那人终于倒地。
不想他的伙伴见状,竟调转箭头对准了她。
春祺大骇,把谢兰台抱住,嘴里大叫:“姑娘,小心……”
箭,还是射了过来。
却被另一支箭给生生射落。
院中忽响起了韩景渊的大叫声:“二娘、阿逐护着兰台,我来护驾……”
一片兵荒马乱当中,一道身影如神兵天降,骤然杀入战局。掌风横扫,两名刺客当即被震飞出去。
金二娘急退数步。
阿逐闪身回护。
谢兰台攥紧衣角,指节发白,目光灼灼盯视战况:
只见韩景渊夺过长剑,寒光乍起时,立刻血溅三尺。刀剑相撞的锐响,和濒死的惨叫声混作一团……
刺客接连涌上,韩景渊剑锋所向,尸横遍地。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有人傲立于屋顶放冷箭。
“皇上,小心!”
韩景渊纵身扑向白发老者,箭矢狠狠钉入他的后背。
冲击之下,他重重撞向老人,如同一面人肉盾牌。
谢兰台看得面色煞白,心脏紧缩,脑子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