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以前挣这个,盼那个,总想着为家族牟利。
却不知这个过程,稍有不慎,就是家族覆灭,人没了,香火都断了,哪还有什么荣华权势。”
“但愿如祭酒大人所说,皇上不会迁怒我们吧!”
“哎,难,能让皇上重伤,重兵陈列在宫门口的一定是危及性命,生死攸关的时刻,皇上心里恐怕很难放下芥蒂,对我等宽容。”
国子祭酒看着死气沉沉的大殿:“不会的,皇上是明君,自然有别人没有的胸怀气度,他不会对所有人都下杀手的。
此番作为,不过就是给我们一个教训罢了。”
炭火被撤走之后,越来越冷了,午饭还有供应,如果天色晚了,晚饭迟迟不来,一行人又冷又饿,悔不当初。
再这样下去,就算皇上不杀他们,搞不好也会冻死饿死,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太极殿的地板冰冷的像地窖里的冰块,夜半时分,又冷又饿,煎熬到了极致。
他们从未想过平日里高谈阔论,议论国事的地方,夜里是如此的阴森恐怖,像一只巨兽,在黑夜中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他们的生机。
心照不宣间,开始认真思考世家和皇权,自古以来,皇权名义上至高无上,却无时无刻不在为世家服务。
可当今,从登基至今,掏空国库在各州府建立书院,想方设法给百姓发放粮食种子,免费为百姓分配田产。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普通老百姓考虑,而世家得到了什么?
谢家已经消失一年多了,如今赫赫声名的崔家也即将覆灭。
所有人都在观望太上皇和皇上这对父子的权力争斗,都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上,虽有铁血手腕,但因太上皇手握兵权,皇上的皇位一直坐的不安稳,甚至可以说是摇摇欲坠。
可是从除夕的情况来看,太上皇拼尽全力的一搏都被皇上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自此,再无反击之力。
等他们如今在这冰冷瘆人的大殿里醒来时,世家最鼎盛的几大家族已经有两家消失了。
原来,皇上的布局比任何人想的都早,就算没有崔家行刺的事情,崔家的世家大族位置也是保不住的。
朝廷新设的商部就是皇上对世家赤裸裸的嘲讽:瞧,你们引以为傲的纸、粮、漕运、财富,朕都有。
这样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晚上还有谁能像前一天夜里一样没心没肺的睡着。
“你们说这个商部尚书到底是什么来路,以前怎么就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呢?”
“一个女人而已,经商那是下九流的行当,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就是入了皇上的眼,让皇上封了个官而已。
二品又如何,本官就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
“不不不,不要小看她,你们别忘了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国子祭酒捋了一下自己灰白的胡须,老神在在的分析。
“嘁,诓骗他人,尽是些妇道人家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正人君子谁会用这么下九流的办法,也就是女人,做事情这么小家子气。”
国子祭酒冷笑:“女人?上不得台面?那你对他们行刺皇上的事情怎么看?”
“这是两回事,崔大人兵行险着,虽然我们被连累了,但他也到算是个人物了。”
“行刺皇上的人在你看来是个人物,保护皇上周全的人你觉得是上不得台面的妇人行径,就你这觉悟,迟早被砍头。”
太极殿里的窃窃私语没人在意,横竖朝廷里头能阻碍萧瑾玉实行新政的害虫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励精图治,让大顺国富民强。
整治朝堂,收拢皇权他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多花了许多时间。
讽刺的是收拾崔家,竟然是以他的身体为代价,萧瑾玉休息了两天可以下床活动了,摸着胸口熟悉的丑丑的针脚,只觉得自己命大。
幸好那一箭没有射中心脏,幸好谢酒儿人在京中。
“太极殿的那群蠢货都送回去呢?”
萧瑾玉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冯良毕恭毕敬:“是,皇上,天一亮,全都打发出宫了。”
萧瑾玉扯了扯嘴角:“就没冻死一个,饿死两个?”
冯良抿了抿唇,那不能够,想饿死怎么也得好几日,太极殿风吹不到雪下不到的,怎么可能冻死嘛!一人还卷着一床被褥呢!伺候的老好呢。
话说回来,给那群蠢货用的东西比他用的还好呢,人家就算闯祸了,惹的龙颜不悦,身份也摆在那里,都不敢给用差些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要小瞧任何人,不要欺辱任何人,这是他能再一次站在天子跟前伺候的原因。
“让萧尚书进宫一趟。”
朝臣在太极殿幽禁了好几日,萧瑾玉的案几上也十分的冷清,断断续续处理的了几个从各州府递上来的奏折,就无事可做了。
主要是伤还没好,有些力不从心,萧瑾玉也懒得折腾,如今再也没人可以阻碍他施展拳脚,又有伤在身,偶尔是该休息放松一下了。
谢酒儿得了令,便拿着商部最近开展的一些事情进宫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估计萧瑾玉也不想听政事。
但如今以官员的身份手里空荡荡的进宫好像也不像话,索性就拿着商部要事来了,这么一想,颇有些上班的牛马拿着ppt应付老板的样子了。
进了宫,刚走到甘露殿附近,就看到萧瑾玉跟没事人一样在光秃秃的御花园里漫步。
谢酒儿心里一急,也顾不上行礼:”皇上重伤未愈,伤口都没结痂呢,怎么能在外面待着呢?
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萧瑾玉听着她带着斥责的声音,面上含笑,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你猜,我胸口中箭时在想什么?“
谢酒儿拉着他就往甘露殿走去:”你想什么咱们先到殿里再说好吧!
你不能再感染风寒了,万一受了冷,发起高烧,伤口就不大好了,这么大人呢,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