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一重天最负盛名的销金窟。
顶层雅间,更是非富即贵才能踏足之地。
景乾,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以及那温润如玉却又带着疏离的气质,不过两日,便已破格登临此地。
不过这一切都在景乾预料之中,他早就打听过了这里背后的主人就喜欢弄些风情雅趣的事,特别是音修在这里很受欢迎,自己虽然不是音修,但是从小就贯通音律,拿下首席易如反掌。
景乾指尖戴着酒楼特制的鎏金衣裳,脸上覆着象征顶尖琴师身份的同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难测的眼眸。
一曲《流水》将歇未歇,景乾眼波微转,然后就落在斜对面那个醉得面红耳赤正搂着美婢放浪形骸的锦衣公子身上。
南宫家的二公子,南宫珏。
下一瞬,景乾指尖骤然发力,在焦尾琴冰冷的琴弦上猛地一拨。
“叮……“
一声清越却暗含诡异颤音的琴声响起,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刺,悄无声息地钻入南宫珏的眉心。
摄魂术,无声无息。
南宫珏正欲将杯中酒灌下,动作猛地一僵。
他眼神瞬间变得迷茫,又转为暴怒,猛地将手中价值千金的琉璃盏狠狠掼在地上。
“砰……”
碎片四溅。
“狗屁的登仙选拔赛。”南宫珏状若疯癫,通红着眼嘶吼,“什么狗屁机缘,不过是诓骗我等,去给那该死的域外天魔留下的空间裂缝。
当……当填补的祭品,亏本公子准备那么久,差点差点提前被进去了。”
话音未落,满座死寂,这个雅间很大里面都是南宫钰结交的朋友。
有些是这些家族随身带着的贴身护卫之类,总共差不多二三十个人。
不过这个雅间不一样是一层楼分两半,各自设立了隔音阵法,所以说包下场子的人在一重天非富即贵。
随即,是更大的哗然与惊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秘闻骇住了。
有的忍不住想问问南宫钰,随即南宫钰一副喝多了胡说八道的样子。
忽然大笑起来,我开玩笑活跃气氛你都信啊,哈哈哈……
景乾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手上的抚琴的动作继续,但是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南宫珏身上。
他是的视线,越过骚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雅间最角落,一个始终沉默饮茶的紫袍老者身上。
那老者气息内敛,看似寻常,但就在方才南宫珏嘶吼的瞬间,他宽大的袖袍微微晃动,袖口内侧,一个狰狞而古老的图腾一闪而逝。
饕餮纹?
景乾瞬间微微皱了一下眉毛。
那是上古巫族的图腾,一个早在万年前就该彻底灭绝的族群。
景乾的心,倏地一沉,就好像想到了什么。
仿佛感受到了这道锐利的目光,那紫袍老者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穿透喧嚣,精准地对上了景乾面具后的双眸。
四目相对,无声的电光石火。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化为深沉的忌惮。
景乾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某些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信息。
空气,仿佛凝固了。
夜色如墨。
简陋的临时居所内,小白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小小的眉头紧紧蹙着。
景乾推门而入,带进一身清冷的月光。
“打听到了?”小白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急切。
景乾点头,将揽月楼顶层的见闻简略说了一遍,重点提了南宫珏的醉话和那紫袍老者的饕餮纹。
“域外天魔?空间裂缝?”小白的小脸瞬间变得凝重,“填补祭品?”
“不错,”景乾声音低沉,“那南宫珏我对他用了摄魂术不是酒后胡言,但观其神态和在场其他人的反应,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这一次恐怕是上面的阴谋,不过也是奇怪,再怎么说都不致于让下界才飞升的去那边。”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识得那饕餮纹,确是上古巫族之物。此族在上古时代便因行事诡秘、手段酷烈而被诸神联手剿灭,按理说,早该烟消云散。”
小白小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看来我们还要查查域外天魔和上古巫族。”小白想了想感觉自己对于上界知道的真的太少了。。
“不用,小白这些我还是有了解的。
域外天魔乃是与此方世界伴生的阴影位面生灵,上古一战后,神女也就是你的前世以无上神力设下‘绝天大阵’,将两个位面彻底隔绝,并有协议,永世不得互相侵扰。
至于上古巫族,却已在你的前世陨落前被剿灭,只有极少数血脉稀薄的旁支流落在外,不成气候。
不过我知道那绝天大阵那边一直有镇守的,看来是出了问题。”
景乾脸色有点凝重,看来这几万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小白听完,小眉头皱得更紧了。
“景乾哥哥,”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安,“按照你说,我前世布下的‘绝天大阵’是以神力加持,坚固无比,万万年不该出问题。若真有裂缝,绝非自然形成。”
“而且,巫族本该灭绝,又有人镇守,要不我们将就就计到时候去那边看看,我总觉得万一那里有神魂的线索。”
她的小脑袋瓜快速转动,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而且有人在背后搞鬼。”小白笃定地说道,“故意破坏大阵,放出域外天魔,再借选拔赛的名义,筛选‘祭品’去填补裂缝,那个巫族老者,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但是也不一定对方是敌是友分不清楚。
只能一切都暂时先观察。”
景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我也是这般想的。”
小白小脸上浮现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沉重:“连神界如今都变得虚无缥缈,不知所踪,看来在我陨落,还有师兄他们飞升之后,这诸天万界,定然发生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否则怎么会单单只有我们两个出现在这一重天,我一直在想是有人操控还是有什么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小小的身子显得有些萧索:“唉,这上界的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得多。想要找齐我的神魂碎片,怕是难喽。”
景乾看着她故作老成的小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即又被凝重覆盖。
“当务之急,是先通过选拔,进入二重天。”景乾说道,“那里才是上界真正的核心区域,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小白用力点头:“嗯,到了二重天,我们还要尽快找到大师姐、二师兄他们。
人多力量大,一定要搞清楚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白泽我恐怕不是那么轻易能找到,而且还有几万年前的故人。
当时在下界我总感觉那个伪天道不对劲,和我第一次正面面对的不是同一个人。
是同样一张脸,但感觉是两个人,大概下界的伪天道也是被利用的棋子。
不过我很好奇,他一开始阻止我,后面放弃下界让我顺利飞升,让天道归位。”
“是不是感觉很愚蠢,摸不准头脑,所以说让你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的计划,又让你一切顺利。
那就是在布更大的局,而让你能上来上界就是已经入了他的第二道阴谋里面。”景乾应道。
小白看着景乾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渐渐深了。
确认小白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景乾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月光皎洁,洒落在空旷的庭院中。
景乾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阴影,很快,另外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同样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
低低的交谈声响起,却被某种力量约束着,无法传出分毫。
片刻之后,那两道身影如同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只留下景乾一人,独立月下。
他回过头,望向小白房间的方向,窗纸上透出微弱的灯火余光。
此刻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也映照出他面具无法遮掩的、那双格外凝重且复杂的眼神。
这盘棋,远比他预想的,更加凶险。
而小白他又该如何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