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乾的身影几乎是凭空出现在小屋内,快得让小白都没反应过来。
他摊开手掌,两只样式古朴、看不出材质的手环静静躺在那里,泛着一种温润不明的光泽。
“搞定了。”景乾将其中一只递给小白,触手微凉,带着一丝奇异的玉石质感。
小白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接过:“景乾哥哥,慕医师真的收了灵石呀?”
她这几天恶补上界常识,上界流通的明明都是亮晶晶的“晶石”,分什么上品、中品、下品,灵石这种下界的基础货币,在这里根本没人用啊。
“嗯。”景乾言简意赅,“慕医师有些奇花异草,偏偏需要下界灵石蕴养,我们算是正好撞上了。”
小白恍然大悟,又有点肉疼。
书上提过,灵石虽不流通,却也能在极偏远的交易行换些最下等的晶石,聊胜于无。
她摸了摸自己瞬间干瘪下去的小储物袋,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小衣服和下界带的三师兄给的丹药还有点吃的,别的已经空空如也。
小嘴巴不受控制地撅了起来。
穷了,彻底穷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
算了,钱没了可以再赚,小命没了可就啥都没了,保命要紧。
小白学着景乾的样子,将手环戴在皓白的小手腕上。
一股柔和清凉的力量瞬间覆过全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识海里那澎湃浩瀚的真仙灵力,像是被一层温和的水幕包裹住,对外显露的气息急剧收敛、跌落,稳稳地停留在了刚刚渡过飞升雷劫的水平。
简直天衣无缝。
景乾也戴上了另一个,原本深不可测的气息同样变得内敛,看起来就像个平平无奇的、刚刚飞升的修士。
“走吧,去登记。”景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慕医师那处被特殊阵法笼罩的奇异空间。
踏入真正上界的土地,周遭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各种强大的气息交织,但果然如同景乾所料,再无人对他们投来特别的关注。
登记的过程意外的顺利,或者说,是上界制式的冰冷高效。
在一处名为“飞升仙引殿”的宏伟建筑里,他们简单报上姓名来历(自然是编造的散修身份),核验了修为(渡劫期,符合刚飞升标准),就被发放了两块冰凉的玉牌。
玉牌入手沉甸甸的,上面用特殊的仙纹刻着名字“景白”、“景乾”,以及一长串编号。
“身份牌乃上界行走凭证,务必收好。”负责登记的仙官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波澜,“若有遗失,需缴纳一百下品晶石,还有一千字的遗失说明,然后本人亲自前来此处补办。”
一百下品晶石,一千字说明?
小白听到这个数字和这个苛刻的要求,小脸顿时一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玉牌。
她现在可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这要是丢了,把她卖了都赔不起,还有她最讨厌写这些东西了。
办完登记,两人站在仙引殿外,看着车水马龙、仙光流转的街道,一时有些茫然。
“景乾哥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小白扯了扯景乾的衣袖,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一点点不安。
“总不能一直白住在慕医师的地方吧?”
虽然慕医师没提,但人情债最是难还,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而且,”她皱了皱小鼻子,“就算成仙了也要吃饭的吧?我感觉肚子有点饿了,要不我们打探消息的同时看看能不能打点零工吧。”
虽然可以辟谷,但那也需要消耗灵力,而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最关键的是,书里提过,上界的辟谷丹、灵食价格都不菲,他们现在囊中羞涩。
在下界都说仙人是喝露水的,不用吃东西,哪有那么简单那是神,仙人和神是有区别的。
景乾看着她愁眉苦脸的小模样,不由失笑:“放心,饿不着你。”
他沉吟片刻:“先回慕医师那里,有些事要和她商定。顺便,我们得想办法赚点‘生活费’了。”
小白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打工。我会很努力的!”
回到慕医师的小院,景乾很快就和那位神秘的女医师谈妥了条件。
“我的药园需要人手,你们既受我庇护,便需付出劳力。”慕医师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上界时间计,每七天,你们需为我照料药园三天。”
“这三天内,一切听我吩咐,若有差池,耽误了药草生长,便无偿延期,直到我满意为止。”
小白和景乾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剩下的四天,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但有几条规矩必须遵守。”慕医师竖起一根手指。
“一,不得带任何人进入我的结界范围。”
“二,不得向外界透露你们住在我这里,以及关于我的一切。”
“三,若在外惹是生非,自行解决,与我无涉。”
“能做到吗?”
“能。”小白和景乾异口同声,态度无比诚恳。
有地方住,还能抵消人情,这条件已经非常优渥了。
只是。
等离开了慕医师的视线,小白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景乾哥哥,这上界的规矩好奇怪啊。”
“你看,我们飞升要登记,住个客栈好像也要登记身份牌,刚才路过看到告示,说开辟个私人洞府都要去什么‘仙府司’报备登记。”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感觉干什么都要被管着,一点都不自由,还没我们下界逍遥呢。”
景乾闻言,也是无奈一笑,揉了揉她的头:“既来之,则安之。上界自有上界的秩序,小心行事总没错。”
话音刚落,两人恰好走出慕医师住所的隐蔽范围,就见远处街道上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只见一队身着制式仙甲的兵卫,押解着一个衣衫褴褛、气息萎靡的散仙,正缓缓走过。
那散仙修为看着不弱,至少也是个化气初期了,此刻却像个凡人囚犯一般,胸前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私占公有仙山,擅开洞府,扰乱地脉,罚没家当,送往北境苦寒矿山,劳役三百年。”
街道两旁的仙人指指点点,看向那散仙的目光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
小白小脸瞬间一凛,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那能隐匿修为的手环,又看了看被自己妥善收好的身份玉牌。
挖矿三百年。
刚才还觉得规矩多、不自由,现在只觉得后怕。
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景乾,心中对那位神秘的慕医师,更多了几分感激。
幸好,幸好有慕医师收留,不然他们这两个不明来历、修为扎眼的“黑户”,怕不是刚冒头就要被抓去挖矿了吧?
景乾哥哥说得对,在上界,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步踏错,可能真的就是万劫不复。
她的小脸上,第一次真正浮现出对这个陌生上界的敬畏。